今年的12月12日,是日本著名电影导演小津安二郎110周年诞辰,亦是他辞世整整50年的纪念日。
他以《东京物语》为代表的电影杰作,在安静、简洁的画面与叙述中,日益逸出历经岁月沉淀之后的丰美韵味。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小津安二郎电影中的老人,在酒馆里,总这么感叹。又是冬日,十二月。十二月的十二日,是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的生日,也是他辞世的日子。如此巧合,总会让人有种特别的感觉。也许,是上苍有意的安排。六十岁,一个完整的圆。今年的12月12号,是小津110岁冥诞,亦是他辞世整整50年的纪念日。时间飞逝。以《东京物语》为代表的他的电影杰作,在安静、简洁的画面与叙述中,日益逸出历经岁月沉淀之后的丰美韵味。11月份刚刚去世的美国著名影评人斯坦利·考夫曼说小津是:“一个抒情诗人,他的抒情诗静静地膨胀,成为史诗。”
日 常
在小津安二郎一生所拍摄的电影中,能称为杰作的不止《东京物语》一部,他晚年的作品,简洁圆融,意味深长,得到盛赞。但是,在这些作品中,表现的题材却极为狭窄:《东京物语》与《小早川家之秋》等表现家庭关系;《宗方姐妹》《茶泡饭之味》《早春》涉及夫妻之情;《晚春》《麦秋》《彼岸花》《秋日和》《秋刀鱼之味》则都是女儿出嫁的题材。
小津曾说:“我是开豆腐店的,我只做豆腐。”这是一个对自己深深了解的人作出的选择。不贪心,只做自己擅长的,专注,用心,做到最好。
二战结束之后,作为亲临战场的一个导演,却没有一部反映战争的影片,小津曾在当时颇受争议。他的影片中,也不乏对战争的反思,如《秋刀鱼之味》中重逢的舰长与水兵在酒店里的对话。但这些反思,往往只是三言两语,表现得极为克制。也许,这是小津刻意为之。在1962年12月14日的《东京新闻》登载的文章中,小津有如下言辞:“最近似乎很多人认为动不动就杀人、刺激性强的才是戏剧,但那种东西不是戏剧,只是意外事故。我在想,可以不要意外事故,只以‘是吗’、‘是这样啦’、‘就是那样啦’的腔调拍出好一点的故事吗?”小津是这段话最好的实行者,他甚至让他的主人公在电影中说出这样的台词。《小早川家之秋》中的父亲临终只留下“就是这样啦”的遗言。
在小津的电影中,日常生活,尤其是家庭生活,成为一面镜子,被他用作观照大千世界的切入点。《东京物语》中在热海温泉夜不能寐的父母,照出儿女的冷漠与疏离;《晚春》送嫁归来的父亲静静削苹果的动作,照出日后生活的无边寂寞;《浮草》结尾的两张车票,预示戏班团长又一次的飘泊生涯……
程 式
小津曾说:“我是好恶分明的人,作品会有种种习癖也是没办法。”如果连续看几部他的电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低位置的摄影机,由下往上拍的仰视构图,不用移动、重叠、淡出淡入等手法,已成标志。
仔细观看小津的电影,还会发现很多程式化的东西:名字叫做“纪子”的女主角,叫“幸一”的男主角,叫“勇”的孩子,不断在不同的电影中出现。另外,经常出现的还有叫“若松”的酒馆和其中胖胖的老板娘。《彼岸花》与《秋日和》中佐分利信的办公室几乎就是同一个。时时出现的原节子,从女儿演到母亲,笑容温婉如初。更有几乎每片必出现的笠智众,从主角到只有几个镜头的小角色,脸上有一贯的微笑,伴随稍显木讷的言谈。
工作的场所必定是长长的走廊,天花板上垂下来一盏灯或一只钟,尽头不断有人横穿而过。女秘书时不时来敲门,告知有人来访。镜头中还常有办公楼的一个侧面,全是窗户,窗内人影或坐或站。女主角的办公室永远是打字机的声音。小津仿佛还特别热爱火车,片中常有坐火车的情节,或者是火车的鸣笛声远远传来成为背景音,《父亲在世时》则干脆以坐火车作为情节的起始与终结,当然,还有他几乎每部电影开头结尾的字幕,打在颗粒分明的麻布上,几十年不变,从黑白到彩色(最后一部《秋刀鱼之味》除外)。
一般来说,这样的重复会让人厌倦,但小津却能在情节与细节的微调中让人不知不觉地沉入一个又一个故事,在熟悉的场景中与人物相处,感知他们的悲欣交集。
余 味
在一次关于《麦秋》的访谈中小津这样说:“……我想减少戏剧性,想在内容表现中不落痕迹地累积余韵,成为一种物哀之情,让观众在看完电影后感到余味无穷。”因此,他对演员的要求也与众不同:“导演要的不是演员释放感情,而是如何压抑感情。”不管剧中人物内心怎样波动,说出的语言经常只是几个字,诸如“嗯”“哎”“是吗”之类。《秋刀鱼之味》中女儿出嫁前,向父亲行礼,情绪激动,说不出话来,父亲说:“我知道我知道,一定要好好生活”。正如省略与留白让画面背后的意味越加丰满,流动的情感也在克制中越加升华。小津研究专家唐纳德·里奇说:“小津让我们领会到最伟大的一个美学悖论:少就是多。换言之,少许总是意味着许多;限制造成扩张;无尽的变化体现于单一的实体。”
小津的电影让人感觉亲近,即使国籍、时代、经历都不相同,在他的电影中,也能找到共鸣之处。因为,每天,电影中的人物与观影的人们一样出入写字楼,回家,与父母交谈,与丈夫或妻子吵架,有外遇,失去亲人,找不到工作,生病,甚至熨衣服、刷牙、喝醉。其中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各有难言之隐。《小早川家之秋》只想让父亲买披肩的私生女也不太令人厌恶,在葬礼上发泄对死去父亲不满的姐姐转头又哭了起来。手捧骨灰的一行人走在桥上,如此充满仪式感却又充满日常的气息。
“我认为,电影是以余味定输赢。”小津如此说过。以三言两语概括小津的电影是不可能的,但是,去看他的电影,可以感受到他冷玻璃后的热心肠。这种热,即使再控制再压抑,依然能传导出来。它告诉人们,一切流动不息,去接受变化无常中的一切,并在其中创造属于自己的愉悦。
小津电影关注家庭。《东京物语》与《小早川家之秋》等表现家庭关系;《宗方姐妹》《茶泡饭之味》《早春》涉及夫妻之情;《晚春》《麦秋》《彼岸花》《秋日和》《秋刀鱼之味》则都是女儿出嫁的题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