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年,海南、台湾两地官方的文化交流日渐频繁,民间的活动也开始活跃起来。
5月下旬,应海南雅歌合唱团邀请,以原住民为主要成员的台湾财团法人雅歌中心一行5人来到海口,在传授声乐技巧的同时,也展示了台湾原住民的优美歌声和艳丽服饰。
这个小团队的成员年龄都在50岁以上,涵盖了4个民族:带队的温梅桂(太鲁阁族)在台湾是个名人,有“山地歌后”的美誉;60岁的林照清和57岁的林照玉(阿美族)是一对兄妹,从事音乐工作都超过了30年;泰雅族的石秋美也是这个团队的一员;此外,祖籍湖南的黄重生是这批台湾来客中唯一的汉人,在台北从事绘画、歌唱和主持职业。
台湾“山地歌后”此番海南之行的活动不可谓不丰富。首先是5月24日在琼山五小附近的“吗哪艺术画廊”开始的个人摄影展———《活出生命的色彩》,40张彩色照片的主体都是绽放的绚丽花朵,展出当日就吸引不少海口市民前去观看,更为难得的是,这些照片的拍摄工具,只是一个普通的“傻瓜机”,却显示了温梅桂这个非专业摄影人士的专业水平和精神。
当然,这并不是温梅桂等人此行的主要内容,几天下来,他们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培训海南雅歌合唱团的演唱技巧,而能让记者近距离地欣赏和感受台湾原住民歌舞才艺和服饰特色的,是他们离开海口前一天的一次小范围聚会演出。
意料之外的视听盛宴
5月30日晚,府城某咖啡馆,20多个应邀前来的常客,5位台湾客人,成就了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当温梅桂、林照玉等人身着自己的民族服装,向来宾深深一鞠躬,当一首人们耳熟能详的卑南族民歌《娜鲁湾情歌》响起,感觉浓浓的台湾山地风吹来了;石秋美不是艺人,作为伴唱,甘当绿叶衬托红花,为合唱增色不少;林照清、林照玉兄妹联袂演绎了阿美族民族《庆丰收》、《狂欢舞曲》,让人感觉是那样的默契和谐调;当然,作为蜚声台湾的原住民歌手,林照玉和温梅桂也分别独唱了《真爱》和《奇异恩典》。
黄重生则男唱女歌,翻唱了邓丽君的《甜蜜蜜》等曲目,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然而,精彩并不止于台湾客人的演出。
当晚,受邀客人中有一位保亭黎族歌手阿侬子黎,被现场的喜乐气氛感染,兴之所至,他也献上了自己的原创歌曲《黎想的家》和《到这里来》;从琼中长征镇烟园村赶来的苗族小伙子陈高益,则用苗语、普通话和海南话,用吉他自弹自唱,演绎了《在爱里我们是一家人》,他的献唱将聚会推向一个高潮,台湾客人林照玉禁不住也加入了与他合唱的行列。
那一夜的小型晚会,不但是琼、台两地少数民族同胞的视听盛宴,本身也是一次“民族大团结”,因为来宾中还有云南的彝族和白族同胞,以及贵州的苗胞,而这些都是未经事先刻意安排的,记者也是在主持人倡议客人用自己的母语说出“你好”时,才意外地发现。
唱歌唱红了的山里娃
就让焦点回到台湾访问团带队人温梅桂身上。
温女士这是第四次来海南,与琼岛妇女界和艺术界都有过接触,但由于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没有深度的交流,因此,海南人对她的了解并不多。
温梅桂1958年出生在花莲县秀林乡秀林村陶布阁,那是一个贫困的太鲁阁族乡村,她在困窘的家庭中生长,上小学时不仅受同学歧视,被蔑称为“番仔”,还常常被要求放学后到老师家里挖地瓜,割茅草,或是刮棉花。不过,家庭的温暖和亲友的关怀,让年幼的温梅桂始终保持一颗隐忍、乐观的心,她坚信天无绝人之路,一切都会变得美好,总是边干苦力活,边哼唱自己的民族歌曲,排解内心的苦闷。
机遇在她21岁时降临。
1978年底,台视“五灯奖”节目(包含戏曲、舞蹈、技能、乐器、歌唱5方面的才艺展示,蔡琴、张惠妹、黄安、黄立行、林俊逸等后来踏入演艺圈的明星都曾参与这一节目)首次向原住民开放,当时已在家乡学校和教会服务的温梅桂知道冠军奖金有5万台币的消息后,本着添置桌椅和更换破旧玻璃窗的目的,想和伙伴张秀美报名参赛,却遭到族里的普遍反对,而此前对其想法全无知情的一位族里长老田信德(现已年近九旬),却在某天清晨骑了两个多小时的摩托车来到她家,鼓励温梅桂大胆参赛。
温梅桂的眼泪止不住奔涌而出,那一刻,她知道那是上天的安排。
此后,温梅桂和张秀美先后历时6个多月,在300首原住民歌曲中,抽中哪首就要唱哪首,终于连续闯过“五度五关”(即至少要过25关,但每度每关遇到挑战者还要应战),夺得“五灯奖”冠军,她们也因此成为台湾家喻户晓的“山地歌后”。这在台湾原住民当中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在记者的追问下,温梅桂想起了35年前参赛时唱得最多,也是印象最深的几首歌———《花莲舞曲》、《今晚星月多美好》和《花莲港》,都是与家乡花莲有关的民歌。
林照玉也是值得关注的台湾明星级人物。
就在温梅桂冲刺五灯奖时,从电视中看到这样的场景后,一直在家里忙碌着各种繁琐家务的林照玉心想:她可以,我应该也可以的,何况阿美族还是台湾人数最多的原住民!
可是,当多才多艺、精通民族乐器和西洋乐器的哥哥林照清找到她,“鼓动”她参赛,并愿意当她的乐器伴奏时,林照玉却佯装不愿意,嘴上说:“我才不要参加!”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经过同样的6个多月的过关斩将,林照玉在1980年9月30日摘取了第二届“五灯奖”的桂冠,成为继温梅桂之后的第二位台湾“山地歌后”。
竭力争取山地同胞权益
然而,夺冠并不是温梅桂和林照玉的终极目的,也不是为了图名图利。音乐只是她们此后奉献人生的一个管道和途径。
在与他们的接触和深谈中,记者总能感受到其身上透射出的喜乐气息,了解到他们的工作并非为了音乐而音乐,还通过歌声和乐声去传递爱心,帮助患难中的人走出现实的困境,让心灵痛苦的人释放内心的苦情。
荣获台视五灯奖歌唱大赛五度五关最高荣誉后,温梅桂于1982成立佳音合唱团,次年创立艺人之家,1984年又成立灵泉圣乐团。温梅桂在过去的30年来,先后到中国大陆、东南亚、欧美各地作旅行工作,通过音乐从事爱心公益活动超过7000次。
2003年,温梅桂在台湾再度成立了雅歌传播中心。她对台湾的原住民,中国大陆的少数民族以及美国印第安族群,都通过音乐进行培训和探访。她甚至与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了“世界少数族裔基金会”(Minority Ministries International),希望在世界的少数族裔地区中盖老人院、育幼院和学校等。
温梅桂当选过台湾地区“原住民委员会”的委员,为此,她深入原住民部落,了解他们的需要,帮助原住民争取到应有的权益。譬如,温梅桂参与推动将过去对少数民族称作“山胞”的名称,正名为“原住民”;她还先后帮助几十名苦命的女孩和雏妓脱离困境,重获自由。
“以前,台湾的原住民普遍嗜酒,酒后往往因车祸而丧命。”温梅桂说,“因此,我们经过努力宣导,逐渐改变了原住民抽烟、酗酒、嚼槟榔的陋习,而之前,很多同胞都认为喝酒是原住民的文化,其实很多家庭却因为嗜酒而贫苦,于是将幼女推入火坑成为雏妓。”
林照玉家在台湾台东县东河乡都兰村,获得“五灯奖”冠军后,多次应邀到美国和东南亚各国演唱及进行文化交流,当过北台之声广播电台“原住民风光曲”节目主持人、“台北少年观护所”心理辅导老师,现为台湾“主声合唱团”团长、“原声艺术团”艺术总监和歌舞指导。
“原声艺术团”由林照玉创立,她召集离乡的都市原住民青年朋友,定期训练,传承和教授原住民文化艺术,宣扬原住民传统文化及歌舞,足跡遍及岛内外。
1980年,就在林照玉成为“山地歌后”不久,有许多唱片公司和经纪人都找林照玉签约出专辑,但林照玉选择默默地推动族语、歌舞及传统文化,而婉拒了所有出唱片的合约。直到28年后,才出版发行了第一张个人CD专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