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龚业雅其人,目前留下的资料不多,只知道她是湖南人,是梁实秋三妹梁亚紫在北平女师的同班同学,经常到梁家玩。据梁实秋回忆,龚业雅性格开朗,“全家人都很喜欢她”,后来龚业雅嫁给了梁实秋的好友、清华大学社会学教授吴景超,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抗战爆发不久,当时在北大教书的梁实秋只身南下奔赴国难,辗转到重庆北碚教育部教科书编委会做事。1930年代中期,吴景超从清华到行政院任职,国民政府迁都重庆后转任经济部秘书,龚业雅也随丈夫在重庆居住。
1939年5月3日,日机轰炸重庆市区,城里四处起火,死伤平民多人。第二天梁实秋听到这个消息后,担心吴景超和龚业雅的安全,便从北碚去城区探望,一路上看到许多尸体,还有断壁残垣,心中惊惧不已。到了吴家,只有业雅和孩子在家,两人正在闲谈,突然防空警报大作,大家慌作一团,只好在房东太太的客厅里屏息待变。就在这时,一颗炸弹击中房子,四处火起,灰尘弥漫,梁实秋带着业雅和孩子仓皇出门逃生。
受了这番惊吓的吴氏夫妇不愿再回重庆,打算定居北碚,于是便与梁实秋等人合伙在碚青(北碚至青木关)公路旁的山坡上买了一栋新建的房子。房子一共六间,梁实秋占用两间,吴景超夫妇和孩子住两间,其余两间由教育部教科书编委会代主任许心武和秘书尹石公居住。因为是新屋,没有门牌号码,邮递信件也不方便,于是大家便商量给房子起个名字,梁实秋说:“何不就用业雅的‘雅’字?房子名为‘雅舍’可也。”众人一致赞同,梁实秋找来一块木牌,挥笔写下“雅舍”二字,立在山坡下面。但不久木牌就失踪了,大伙都说大概是有人喜欢实秋的墨宝,拿去收藏了,但梁实秋很谦虚,不肯往好处想,自嘲说:“可能是拿去当柴烧了。”这就是雅舍这个名字的由来,后来有人说梁实秋以此命名是自命风雅,其实是误会他了。
梁实秋来北碚时,妻儿并不在身边,朋友们离去后独守着空落落的屋子倍感寂寞。此时艰苦的抗战正在进行,家难国恨无时不在咬噬着梁实秋那颗敏感的心,使他无法集中精力进行莎士比亚全集的翻译,于是闲暇时便写一些小品文,每篇两千字左右,以寄情言志议论生活。本是消遣之作,后来却一发不可收拾,一口气写了几十篇,相继在《星期评论》上发表,总题为“雅舍小品”,后来《星期评论》停刊,又改在《时与潮》副刊发表。
无心插柳柳成荫,梁实秋的雅舍小品备受读者青睐,他也就一篇接一篇地写下去,到1947年已经有三四十篇了,业雅劝他出本集子。梁实秋便将散见于报刊的文字辑成一册,命名为《雅舍小品》,又请雅舍主人之一龚业雅作了篇序文,这篇序言虽然只有短短三百多字,却是后人研究《雅舍小品》最珍贵的初始资料。
梁实秋的这些小品文,第一读者基本上都是龚业雅,她对实秋的文笔十分欣赏,不断催他多写快写,可以说《雅舍小品》是在业雅的鼓励下完成的。这本书虽然因时局动荡未能出版,直到去台后方由正中书局出版发行,但梁实秋对龚业雅的心意却一直记在心上。
对于梁实秋和龚业雅的关系,当时就有些传言,对此梁实秋非常坦率,他在文章中说:“雅舍小品也是因业雅的名字来的。雅舍小品第一篇曾先给业雅看,她鼓励我写。雅舍小品三分之二的文章,都是业雅先读过再发表的。后来出书,序也是业雅写的。我与业雅的事,许多朋友不谅解,我也不解释,但是一直保留业雅的序作为纪念。”
1949年后,龚业雅随丈夫吴景超留在大陆,梁实秋则南渡去台,两人天各一方,再未见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