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底，法国敦刻尔克夜晚的海滩上似乎有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在飞舞。不过，别以为那真是萤火虫——那是成千上万等待撤退的英国士兵在抽烟。在烟头一明一暗的闪光中，黑暗笼罩了这片沙滩，恐惧占领了这些年轻士兵的心灵。近日，由著名导演诺兰执导的电影《敦刻尔克》登陆国内各大影院，这部与众不同的战争片也将把观众带回到77年前发生在二战期间的大事件——敦刻尔克大撤退。

　　战争来得就是这么快

　　1940年5月15日清晨时分，正在熟睡中的英国首相丘吉尔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唤醒。来电人是海峡对岸的法国总理雷诺，他甚至等不及用翻译就用英语告诉丘吉尔：“首相阁下，我们已经被打败！我们已经输掉了这场战役！”

　　还没睡醒的丘吉尔听后，他不禁喃喃自语道：“不，不可能这么快！”电话那头的雷诺急眼了：“首相阁下，千真万确！法军在色当的防线已经被突破，德军坦克像潮水般涌来了！”

　　次日下午，丘吉尔以最快的速度飞到巴黎，但让他感到失望的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在一张用学生黑板架起的小地图前，法军总司令甘末林仅用5分钟时间介绍了当前形势：德军已经渡过默兹河并突破法国东部色当防线，阻击他们的法国军队不是被歼灭，就是被击溃。一支德国坦克军团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东海岸的亚眠和阿拉斯挺进，一路势不可挡。下一步，德军可能会冲向英法联军所在的沿海地区，也可能会直接扑向巴黎。

　　视线还得回到1939年9月1日。这天的凌晨，德军突然对东边的波兰发起闪电般的进攻。仅过了36天，波兰就全部沦陷。作为盟国，英法两国于9月3日对德宣战，但除了外交上予以谴责外，英法联军在此期间并未对波兰进行有效的军事支援，只是躲在马奇诺防线后观战不前。这一现象，也被历史学家讽刺为“静坐战”或“奇怪战争”。

　　次年5月10日，德军136个师共计300万兵力绕过马奇诺防线，攻入法国北部的低地国家比利时、荷兰、法国、卢森堡等国。接着，在强大的装甲部队的引导下，德国左翼的A集团军群在马奇诺防线的北端——曾被视为是坦克无法通过的崎岖而森林密布的阿登山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仅用了5天时间，德军古德里安率领的装甲部队即突破了法国的色当防线并在默兹河建立了桥头堡，驻守的法军第九军团被全歼。德军突然而坚决的行动，让正向比利时进军以迎战德军右翼B集团军群的英法联军大失所料。之后，古德里安率领所部一直向前并横贯法国大陆，直插英吉利海峡岸边。这下，包括法国第一兵团、英国远征军和比利时军队在内的22个师近40万人被完全包围。

　　惊心动魄的大撤退

　　早在5月19日，英国方面即指示海军部制定撤退计划，即所谓“发电机行动”。根据海军中将拉姆齐制定的这个计划，英军将从法国沿岸的加莱、布伦和敦刻尔克三个港口同时撤退。但不幸的是，布伦和加莱随后就被德军占领，敦刻尔克成为仅剩的海上通道。

　　敦刻尔克是当时法国的第三大港口，这里原本有完善的码头设施，但德军发现英军的意图后，4个船坞全部被炸毁，8公里长的码头也被炸成了一片废墟。最后，港口只剩一条1200米长的防波堤可供船只停泊，而这条通道非常简易狭窄，宽度仅容8个人并排行进。

　　在英法联军奋勇抗击德军进攻的同时，英国海军也全力以赴地抽调了1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和26艘其他舰艇陆续前来。5月26日晚，“发电机行动”开始启动。当晚，首批1312人顺利离开敦刻尔克回到英国。

　　5月27日，德国空军大举出动，当天总共投下1.5万枚高爆炸弹和3万枚燃烧弹，敦刻尔克港区与海滩几乎被翻了一遍。这一天，尽管英国海空军竭尽全力，但由于缺乏小型船舶将人员从海滩接到停泊在近海的大型船只，全天只撤出了7669人。

　　在此危急形势下，英国政府紧急征调了大批民船加入营救队伍。据不完全统计，包括驳船、货轮、拖船、渔船甚至游艇等各种小型船只在内，有超过800艘民用船参与了这场救援，期间也有125名平民因此丧生。

　　5月28日，敦刻尔克上空乌云密布，云雾与烟尘在空中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屏障，使德国飞行员无法看清地面的目标而实施有效攻击。这天，有17804名官兵撤回英国本土。

　　5月29日，德国空军再次大举出击，当天共击沉英国海军3艘驱逐舰和包括5艘大型渡船在内的21艘船只，同时还重创了另外7艘军舰。所幸的是，作为接驳船的众多民船加入后，当天撤走人数迅速飙升为47310人。

　　5月30日是大撤退的幸运日。当天，德国空军因气候原因无法出击，而以风大浪急著称的英吉利海峡也一反常态地风平浪静。这天，共撤出53822人，其中近半是法军。

　　5月31日，在英法联军后卫部队的拼死抵抗下，当天撤出68014人。

　　6月1日，天气转晴，双方空军均全力出动，德国战机当天被击落23架，但击沉英国海军31艘船只（其中包括4艘满载官兵的驱逐舰）并重创11艘。当天，64429人撤出。

　　6月2日，鉴于德机的巨大威胁，英军停止了白天的撤退。当晚，撤出26256人。

　　6月3日，最后一批英军撤离敦刻尔克，另有26175名法军也于当晚撤至英国。

　　6月4日，共计26175名法国官兵撤至英国，英国海军“布卡里”号驱逐舰是最后一艘撤离敦刻尔克的船只。

　　此时，德军已冲入敦刻尔克市区，担负后卫任务的4万法军全数被俘。事后，德军总参谋长哈尔德不无遗憾地表示：“尽管我们夺取了城市和港口，可是英法军队却都跑了。”

　　当年的敦刻尔克大撤退无疑是惊心动魄的，如英军少校瑞弗斯回忆的：“四处冒着黑烟，德军飞机在不断地扔炸弹。”当时，即使已经上船也不意味着安全。英军赫雷尔中士就回忆说：“在船上时，我们遭到了德军的空袭。我们三十多个人一起掉进了水里……我用力地划着水，终于回到了沙滩上……等待下一次登船的机会。”

　　敦刻尔克海滩上，唯一保持镇定的大概就是英军司令官亚历山大，他在海滩上支起了帆布椅，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注视着部队秩序井然地登船。炮火纷飞中，司令官泰然自若的气势无疑极大地安抚了士兵们的紧张情绪。

　　联军为何能逃出生天？

　　从5月26日开始到6月4日结束，敦刻尔克大撤退共持续了九天十夜，期间撤出人员338226人，其中英军约21.5万人，法军约9万人，比利时军约3.3万人。值得一提的是，联军撤离时只带回了随身步枪和数百挺机枪，其他重装备全部丢弃。

　　令人奇怪的是，在德军进展极其迅猛的时候，希特勒于5月24日下令坦克部队停止前进，以致德军进攻功亏一篑，联军得以逃出升天。也许有人要问：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希特勒有意放联军一条生路吗？

　　关于这个问题，军史研究者也是一直争论不休，而主流的看法主要有以下几点：

　　5月24日，希特勒在视察A集团军总部时，德军总司令伦德斯泰特表态谨慎，其认为：在长时间的迅速行动后，坦克部队的实力已经减弱；如果继续长驱直入，很可能会受到联军南北两面的夹击。而且，德军坦克要想通过弗兰德斯沼泽地也相当困难，并对坦克集群造成进一步的消耗。

　　基于一战时的经验，希特勒对“装甲部队不能在沼泽地中使用”的意见表示“完全同意”。而且，他还特别要求保存装甲部队，以供未来使用；如果冒险前进而遭受额外的损失，那将会削弱对法国其他地区的进攻。德军参谋长哈尔德也回忆说，希特勒“为这些装甲部队担心，因为他们进入一个运河交错的地区，要冒很大的危险，可能得不到任何重大收获”。

　　这时，德国空军元帅戈林向希特勒保证，他的空军可以从天空封锁海边的盟军退路，以完成合围的任务。后来的事实证明，戈林高估了德国空军的威力。德军坦克专家古德里安即讽刺说：“我想促使希特勒做出这个决定的主要原因之一，便是戈林的虚荣心。”

　　除了军事上的原因外，也有人认为希特勒可能是出于政治方面的考虑。A集团军总部作战处长布鲁门特里特在希特勒到访时就记录称：“希特勒的精神非常愉快，并承认这次的战役过程实在是个奇迹。他相信，在6个星期后，就可以和法国签订和约。他还表示，英国有存在的必要，想站在英国认为可以接受的基础上与他们谋求和平。”

　　据说联军撤走后，希特勒视察了一片狼藉的敦刻尔克海滩，其不无得意地说：“让败军回家，给老百姓看看他们挨了多重的一顿打，这看来是不错的。”后来，希特勒也曾说过，他是故意饶恕英国人的，可惜的是，“丘吉尔并不理解我的积极精神，我有意不在英国和我们之间制造一条无法修补的鸿沟。”

　　不管是决策失误还是有意为之，当希特勒于5月27日下令恢复进攻时，联军已经利用这三天时间组织了坚固的防线。最终，联军成功地延迟了德军的猛烈进攻，并为部队撤离敦刻尔克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

　　反言之，如果英军在敦刻尔克全军覆没的话，那后果将极为严重。因为这支军队几乎囊括了英国陆军的所有精华，后来“二战”中的英军著名将领，如蒙哥马利、亚历山大等，当时基本都在这支军队中。

　　客观地说，敦刻尔克大撤退并不是一次战役，甚至根本就是在德军穷追猛打下的大逃亡。但是，这一逃亡却为盟军保存了日后反攻的主要力量，并为最终的胜利奠定了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