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南日报记者 邓钰

　　“这是什么花，有毒吗？”夏日傍晚，沿着海口美舍河岸边散步，总在不经意间被满树“红焰”惊艳。

　　高大挺秀的绿树上，浓密枝叶间，簇立着一个个火红的海星状“花朵”，犹如团团火焰，浓烈奔放。最令人称奇之处莫过于每片“花瓣”中嵌着两排油滑黑籽，如同莹润的“黑珍珠”。

　　遵循大自然“越美丽越危险”的规律，人们总不免疑虑，这样艳丽又透着几分古怪的“花”是否有毒？

　　这是我国南部常见的常绿乔木——假苹婆。在它身上，可藏着不少值得玩味的个性特质。

　　满树红焰 似花非花

　　春夏的花果，颜色似乎总是格外热烈奔放。无论是大气从容的木棉花，花开无边的凤凰花，还是簇立枝头的火焰木都格外红艳，似乎发誓要把天空染得通红才罢休。

　　随着五月到来，火红的花果大军又添了一员——模样奇特的假苹婆。在椰城街头，时常会看到一棵秀挺的绿树上结满朵朵巴掌大的“花”。犹如满树红焰，它们畅快舒展，姿态张扬，红得格外耀眼，里面露出一颗颗圆溜溜的“黑珍珠”，黑亮油润，很是漂亮。

　　综合《中国植物志》《海南植物志》记录，假苹婆又名赛苹婆、鸡冠木，是梧桐科苹婆属的常绿乔木，花果期为每年4到6月份，在华南山野间很常见，喜生于山谷溪旁，产于我国华南和西南地区，在南方各地普遍种植。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样红艳胜火的“花”，其实是假苹婆的果子，内含的一颗颗“黑珍珠”，实际是它的种子。

　　为何明明是果子，却长出了花的姿态？其实这是果实中的一种形态，名为蓇葖果。这类果子成熟后，会自然开裂，露出其中的种子，如玉兰、八角茴香等也在此列。

　　假苹婆的果子未成熟时是青绿色，果皮包裹完整，待五六月逐渐成熟，转为朱红色，果皮自动开裂，亮晶晶的种子露了出来，黑籽如睛，格外引人注目。

　　虽然看着怪模怪样，一副有毒的样子，可假苹婆的种子不仅能吃，听说还挺好吃。这油黑的种子可以炒着吃，烤着吃，和板栗味道相似。它还可以用来榨油，但因产量较小，并不多见。

　　此外，假苹婆的茎皮纤维可做麻袋的原料，也可造纸，根、叶入药可治风湿。

　　相较于艳丽的果实，假苹婆的花并不起眼，小小一朵，颜色是清浅的红，满覆细密的绒毛，朴素中带着几分童稚。

　　花奇果艳 真假苹婆

　　假苹婆，不仅模样怪、个性怪，甚至连名字都这么标新立异。

　　明明是热烈、蓬勃的少女姿态，这树为何以“婆”字为名？还带一个“假”字？

　　要弄清这些问题，得从和它同科同属的苹婆身上寻找答案。

　　苹婆，又被称为真苹婆。据《广州府部》和《大德南海志》残本卷七《物产》等古籍记载，此树由“旧三藏法师自西域携至”。所以苹婆一词为音译，古作“频婆”，原意为“身影”，意译为“相思树”。

　　故有文人称：“须曼犹开称意花,频婆自结相思果。”

　　二者同根同属，天然一对亲近的姐妹花。它们都扎根在温暖湿热的南方，默契地在五六月开花结果，还同因身姿优美、身段挺拔，被人们广泛种植在园林之中。

　　它们不论是生长习性、环境、功用，还是秀美的冠形和蓇葖果的果形，都极其相似，也难怪人们要用真假苹婆来加以区分。

　　可别误会，这个“假”字，并非指责假苹婆假冒作伪之意，而是植物命名中的常用规则。

　　在自然界中，人们常用真、假二字来称呼两种形态相似的植物，同理还有连翘和假连翘，杜鹃和假杜鹃，槟榔和假槟榔等。此外，还有一些植物的命名采用了“肖”“土”“赛”等字眼，也带有“分身”或者“替身”的含义。

　　尽管外观相似，仔细观察，仍可以从其花、果、叶中找出端倪，分辨一二：苹婆叶片较大，呈矩圆形；假苹婆叶片细长，多为披针形；苹婆花初开乳白后转为淡淡的水红色，形如镂空的小灯笼；假苹婆的花则像迷你的淡红色海星。

　　此外，虽然皆为蓇葖果，苹婆果通常只含有1到4个种子，呈现润泽的褐色，个头介于蚕豆与鸽蛋大小之间，假苹婆果则包含2到8个黑珍珠般的种子，又黑又亮。

　　一路风景 四季常绿

　　枝叶茂盛，四季常绿，繁花玲珑，艳丽红果奇特诱人，假苹婆从不掩饰自身的可爱和俏丽。

　　通常说，出于气候、水土差异，各个城市适合栽种的不同行道树，成为当地天然的气质名片。人们在设计城市景观时，尤其喜欢配置特征明显的当地特色植物充当点睛之笔。

　　在南方地区，人们十分乐于将假苹婆种植在庭院和城市公园中，无论是列植在道路旁，还是孤植在池畔、角隅、庭前，它都自成风景。

　　但千万别以为当选行道树是一件轻巧事，假苹婆能从万千树种中脱颖而出，靠的可是强劲实力。

　　相较森林里自由生长的同类，行道树的生存条件称得上恶劣，尾气笼罩，高温烘烤，根域空间狭小，水分难以涵养等，但它们还肩负着诸多艰巨任务，遮荫降温，滞尘减噪。

　　满足这些“硬”指标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软”条件——颜值要高。除了树形，最好有些花果枝叶的特色亮点，能够赏心悦目、美化城市。

　　所以行道树得全面发展，必须是身姿美、体质强、能战斗的林木“特种兵”。

　　赏心悦目还得吃苦耐劳，假苹婆对环境的适应力极强，性强健，生长快，而且不易落叶，拥有成为庭院风景树和行道树的良好潜质。难怪人们总说它，明明可以靠美貌，偏偏就要靠实力取胜。

　　如今，海口美舍河沿岸修建了不少市民公园，在其间张扬的凤凰花、奇特的假苹婆等众多植株争奇斗艳，构成一片片散落的城市绿洲。它们生动而柔软，有着与钢筋混凝土建筑截然不同的面孔。

　　人们行路途中，轻盈地穿过这一片片绿洲，逃脱于繁忙、规则的都市节拍外，终于拥有了远离烦嚣的片刻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