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听小叶榄仁,以为是一种果实,香甜且形状椭圆。初见小叶榄仁,稠密的枝叶遮天蔽日,很容易把它与银杏树混淆。修长的腰身,纤细而挺拔,打横看,舒展自得的冠幅,宽达2-5米,层层叠叠像把大雨伞。从竖瞧,开枝散叶层次分明,总是一幅高挑娴静的美人作态,因此有了“雨伞树”的别名。最特别是它的叶:“提琴状倒卵形叶片”,瞬间描绘出与众不同之处。叶子的上半部是小提琴的形态,下半部是倒过来的卵形收尾,整个叶面看上去青涩小巧,让人新鲜惬意。
南方多是四季常青的树,如若混迹其中,对于看惯了此景的南方人来讲,倒也并无过于二致。没想到,它最惊艳的时刻,却是落在了初春的时节。
别人在草长莺飞,可路边的小叶榄仁,仿佛被仙人施了魔法,一夜之间变得青黄起来。不再是密不透光的荫,阳光轻而易举地从枝隙间穿过,折射出炫目的金色。风吹过,树叶彼此拍打,发出飒飒响声。带着枫叶般多变的性格,当最后一丝水分脱离了枝体,叶子终于无力地打着旋儿纷纷洒洒飘向了地面。很快,长长的一条路便铺满了焦黄松脆的叶子,轻踩上去,碎裂声不绝于耳。
一边是大张旗鼓落下,一边却悄悄用力向上。笔直的杆上很快分出了细枝长出了枝节,却又总是爱三五成群地聚集在枝节上。许是向光的原因,“伞边”弯弯翘起。从最初的细芽到指甲盖大小的嫩叶,从光秃秃的树杈到满树的郁郁葱葱,小叶榄仁,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绽放出犹不自知的温婉与绿意。
漫步在这样的路上,低头,一地的落叶,恍然回到了秋,浪漫长情回味不已;驻足在这样的路上,抬首,一树的青翠,明媚蓊郁希望不绝。雨洒过,整齐划一的“Violin”(小提琴)左右抖动着,水亮氤氲,犹如“春之声”圆舞曲跳跃的音符,拨弄出欢快愉悦的心弦。
日子总是稍纵即逝的。知了开始叫了,小叶榄仁的花也开了。不似印象中花的样子,没有花苞不开花瓣,几乎闻不到花应有的香。细长条状的花丝,呈穗状排列,远远看去像是初生的毛毛虫,嫩绿张扬却不惹人厌。靠近端详却似精灵的触角,一条条花棒不时微颤地舞动着。绿或黄绿色,起没在早已是深绿的叶丛间,让人不禁猜想果子成熟时的模样儿。
当夜幕降临,地平线上最后一抹橙红在声声躁动不安的鸟叫中消失殆尽。仰望穹窿,看不见黄或绿,看不见花和叶,只剩满目斑驳,白日里的喧嚣藏匿在了低调的黑暗里。伸出手指,对着空中细细勾勒着,粗顺着杆的末端擦出了边界,细延伸到枝的脆弱却悄然而止。留白处的天空,凝固在晕黄里,底色却是折射透出的深邃蓝。阴影融进了光的势力,在版面上交错盘旋,视觉的界线和边缘消失了,清晰度完全对比上了断续的模糊,空旷纤毫毕现,力与空间对峙,一切压向了现实。很快,淡淡的月光下,一幅幅黑白分明的水墨跃然在了眼前。
我轻笑。也不承想,最气质妩媚的时刻,却是落在了初夏的夜。
好一种静静的美。见过它跨越“天端”的活力,见过它驰骋“长赢”的韵律,小叶榄仁,在时光与认知中,在春与秋的交错间绽放出别样的蕴藉隽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