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紫

　　这段时间西北甘肃小城天水占据了各大平台的流量，以味美价廉的“麻辣烫”火出圈。天水是传说中的人文始祖伏羲、女娲的诞生地，拥有距今8000年的大地湾文化，兴盛于距今4000年至5000年之间的马家窑彩陶文化，周、秦王朝的先祖在甘肃创业兴邦，最终得以问鼎中原，麦积山、仙人崖、玉泉观风景无数。

　　1000多年前，诗圣杜甫就来到这里隐居，并且留下了100多首描写陇西山川的诗篇。

　　“味岂同金菊，香宜配绿葵”

　　杜甫在唐肃宗乾元二年（759年）的秋天，从陕西华州弃官，欲投奔在天水（当时称秦州）隐居的侄儿杜佐。在那个战乱频频、交通不便的年代，天水距长安七百余里，杜甫携夫人杨氏等一家老少九口人跋山涉水，翻越陇山，走了半个多月才来到天水，在东柯谷杜佐住所旁结草庐以寄居，种花木以埋踪，终于过上了一段非常难得的安稳生活。生活略有安定，诗人就陆续将自己途中所见所思写成《秦州杂诗》二十余首，歌咏秦州秀色。

　　他写居住地东柯谷“传道东柯谷，深藏数十家。对门藤盖瓦，映竹水穿沙。瘦地翻宜粟，阳坡可种瓜。船人相近报，但恐失桃花”。

　　他写下《咏仇池》：“万古仇池穴，潜通小有天。神鱼久不见，福地语真传。近接西南境，长怀十九泉。何时一茅屋，送老白云边。”

　　杜甫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可能忽略著名的麦积山石窟，他游览之后留下《山寺》一诗，这也是古代诗人中较早描写麦积山的诗作。“野寺残僧少，山园细路高。麝香眠石竹，鹦鹉啄金桃。乱水通人过，悬崖置屋牢。上方重阁晚，百里见秋毫。”

　　他写古“秦州八景”之一的城北寺，亭台楼阁、林木葱郁，如今已成为4A级景区的城北寺，是近日游客吃完麻辣烫后的重要打卡地，而在千年以前，也同样吸引着诗圣杜甫的脚步。他的《秦州城北寺》如此吟咏：“秦州城北寺，胜迹隗嚣宫。苔藓山门古，丹青野殿空。月明垂叶露，云逐渡溪风。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

　　天水物产丰饶。诗人日常吃的是什么呢？杜诗圣写了：“白露黄粱熟，分张素有期。已应舂得细，颇觉寄来迟。味岂同金菊，香宜配绿葵。老人他日爱，正想滑流匙。”还有蔬菜：“甚闻霜薤白，重惠意如何？”隔着千年的纸背，我们似乎都能感受到诗人品尝这些食物时的欣喜之情。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在天水，杜甫常常想起自己的其他挚友李白、高适、岑参等，还有在苦难中的弟弟们。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有天夜里他还梦到了李白，他写的《梦李白二首》就表达了他寤寐思服，担忧故人的心情。而在《月夜忆舍弟》中，更留下“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的千古绝唱。

　　杜甫在天水住了四个月，然后到同谷，十二月一日又从同谷出发入蜀。在此期间，他创作出诗歌120首左右，尤其大量创作山水诗，天水的山川异域无疑激发了诗人的创作激情。在这个塞外孤城，山河的壮丽抚慰了他贫瘠的生活，坎坷的经历带给他无穷无尽的文思。艰难困苦，没能阻挡他走遍山川的脚步，也更磨炼了他的诗文功力。历史上所有的评价，都将这一时期杜甫的诗作称为他一生中的高峰。

　　陇右生活是杜甫诗歌创作最丰收的时期，也是他创作类型转折最大的时期。杜甫到天水，远离了朝廷，离开了政治旋涡，从他个人生活来讲，是一个重大的变化；从创作类型来讲，在来天水之前，杜甫创作关于政治、社会的诗歌比较多。而到天水以后，则大量创作山水诗，大半写山川风物民间纪行。特别是他的两组纪行诗，一组是《发秦州》到《凤凰台》十二首，一组是《发同谷县》到《成都府》十二首。一路走，一路写，悲喜离合、友情思绪、美食佳酿、人间种种皆得入诗，而且绝大多数是五言诗，很少七言诗。

　　杜甫不是在游历当中，就是在游历的路上。也是从天水开始，杜甫转为一位行吟诗人，更加关注民间的疾苦，更懂得人生的味道。在他的笔下，我们能够认识到西北的大美壮阔之地，所以，宋人林亦之说：“杜陵诗卷作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