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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向明月
王凯
  西南大学校园里的吴宓先生塑像。资料图

  多年前送女儿去重庆西南大学读书,看见吴宓身着长衫的塑像,伫立在文学院“雨僧楼”前(吴宓1949年后在今西南大学任教)。老先生深情注视着来来往往的后辈学子,目光悲悯而慈祥。

  吴宓在学界地位甚高,是学衡派代表人物,清华国学研究院创办者之一,早年留学美国,熟谙中国古典文学和西方文学,有“中国比较文学之父”之称——在先生诞辰130周年之际,谨以这些琐碎的文字,纪念这位学贯中西的学人。

  吴宓出身陕西泾阳望族,父亲吴建常留学日本,辛亥革命后曾任凉州副都统,后来又担任过于右任的秘书长和南京政府监察委员等职。这种家庭出身的子女一般都受过良好教育,吴宓自然也不例外,早年入清华就读,1917年到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学习文学,第二年转入哈佛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系,师从白璧德研习比较文学、英国文学和哲学,与陈寅恪、汤用彤并称“哈佛三杰”。

  吴宓虽是留美出身,但在学术思想上却属于保守派,他倡导中国传统文化,提倡文言文和古体诗。1921年,吴宓怀揣着满腹经纶和豪情壮志,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他满心期待着自己在国外所学的东西,能够如同甘霖一般润泽国家和人民,可谓是“我本一心向明月”。归国后,吴宓到国立东南大学(原南京高等师范学校)西洋文学系任教,其间与刘伯明、梅光迪、柳诒徵等同人创办了《学衡》杂志。《学衡》办刊宗旨是“论究学术,阐求真理,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主张文学复古。围绕着这家刊物,形成了一个著名文化流派学衡派,吴宓也由此成为学衡派领军人物之一。

  1924年8月初,吴宓离开东南大学到东北大学任教,第二年又应清华之聘,受命主持国学研究院筹建事宜。

  清华学校是一所留美预备学校,学生进入清华园主要是学习英文和欧美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方面的教学相对薄弱。20世纪20年代中期,清华学校准备筹建大学部和研究院,研究院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后来因资金及人力所限,先开设国学一科,培养“以著述为毕生事业的国学研究人才”,以此来弥补清华的不足,这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国学研究院。

  当时的校长曹云祥曾任北洋政府外交部参事,任职清华期间将这所留美预备学校改办为完全大学,在清华历史上属于划时代人物。曹云祥聘请出身清华且对国学颇有造诣的吴宓担任筹备处主任,负责延聘导师及筹备工作。

  1925年2月13日,吴宓到北京城内地安门织染局10号,邀请王国维到国学研究院任教。据《吴宓自编年谱》记载:“宓持清华曹云祥校长聘书,恭谒王国维先生,在厅堂向上行三鞠躬礼。王先生事后语人,彼以为来者必系西服革履、握手对坐之少年,至是乃知不同,乃决就聘。”22日,吴宓又到天津拜谒梁启超,说明筹建国学研究院的初衷及清华方面的邀约之意,梁先生非常爽快,马上应承下来。

  清华教务长张彭春向曹云祥推荐了自己留美同学、有“汉语言学之父”美誉的哈佛大学博士赵元任,曹欣然同意。吴宓见状,也趁机推荐了哈佛同学陈寅恪,吴宓对陈寅恪的人品学问推崇备至,认为他担任研究院导师绰绰有余。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准备,研究院筹建事宜初见端倪,1925年6月15日,清华学校正式公布了研究院教职员名单:“教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陈寅恪(1926年7月到校);讲师李济;助教陆维钊(同年9月辞职,由赵万里接任)、梁廷灿、章昭煌;主任吴宓;事务员卫士生、助理员周光午。”王国维、梁启超、赵元任和陈寅恪就是后来人们经常提及的清华国学研究院四大导师,也叫四大教授。

  另外,吴宓的这个研究院主任虽无院长之名,却有院长之实。当初王国维答应到清华任教后,曹云祥有意以院长一职相酬,但王以“院长须总理院中大小事宜”为由力辞。曹云祥想到吴宓出身哈佛,中西贯通,且在前期筹备中出力甚巨,于是便请他出任院长。吴宓当时刚刚30出头,不想凌驾于王国维、梁启超等国学大师之上,表示绝不担任如此显赫职务。曹云祥很会变通,于是改任吴宓为研究院主任,主持院中一切事务。

  1926年3月,因校内复杂的人事关系,吴宓辞去研究院主任,改任西洋文学系教授。

  此后直至抗战全面爆发,吴宓与陈寅恪一直在清华教书,这段时间是他们一生中最为平静的日子。据陈寅恪女儿回忆:“父亲常在课余时间和同事、老友谈天说地。一天家里做好了晚餐,掌灯已久还不见父亲回家,便出去寻找,才发现他在离家不远的小道上,跟吴宓伯父聊得格外投机,忘记了时间,后来这种事情还常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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