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伊拉
今年于童话之父、丹麦作家汉斯·克里斯蒂安·安徒生而言,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年份。今年4月2日,是他的220岁生日,而8月4日,是他辞世150周年的纪念日。时光已悄然走远,他的童话故事依然新鲜,哺育着这个星球上一代一代的孩子们。
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
安徒生出生在一个动荡的年代,当时的丹麦处在战争阴影中,北欧霸主已经不复昔日的荣光,辽阔的领土正在分崩离析。作为丹麦菲英岛欧登塞城一个穷苦鞋匠家里的孩子,安徒生的未来看起来十分渺茫。十九世纪初,欧登塞是丹麦第二大城市,资料显示,其时欧登塞全城共有一千二百户人家。其中十分之一是贵族,还有官吏、军官,他们构成了社会的上流阶层;一百来户行业不同的商贾和二十多户酒店客栈经营者,一百二十户军人兵士,他们是社会的中下层;剩下还有近一百户靠打零工挣钱糊口,一百五六十户乞求社会救济度日的贫民。安徒生的家庭处于社会的最底层。没有人能够想到,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居然能哺育出日后享誉世界的文学巨擘,真正是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安徒生把他自己写的童话变成了现实。
安徒生阅历丰富,他当过学徒,学过裁缝,还曾在济贫学校上过学。他当时最大的理想,就是到哥本哈根当一个戏剧演员。他后来也确实站上了舞台,但由于嗓音和自身条件的变化,他只好转型专注于写作。他曾经尝试过多种文体的写作,包括小说、诗歌、散文和戏剧,但他在长篇小说、诗歌和戏剧等严肃文学方面的成就平平。也许是一种天意,在安徒生为自己的写作毫无起色而烦恼时,他的挚友、丹麦物理学家奥斯忒看出了他才华的发展方向,他对安徒生说,如果长篇小说能使他出名,那么他的童话将使他不朽。奥斯忒的预言得到了应验。
1835年,安徒生的第一部童话故事集《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甫一出版就受到了巨大的关注,其中收录了《小克劳斯和大克劳斯》《火绒盒》《豌豆上的公主》和《小伊达的花》等童话故事。对于自己的这些童话作品,安徒生并没多在意,他把它们称为“小玩意儿”。没想到,这些“小玩意儿”最终让他成为了世界上最受小朋友喜欢的作家之一。
打破一种生命形式
丑小鸭变成白天鹅以后,安徒生本人的故事并非从此走向幸福生活,相反,其时他的内心世界处于一片灰色调中。这种灰色情调在他已经出版的卷帙浩繁的日记和数以千计的书信里都明显地反映了出来。安徒生从小就不喜欢热闹,爱好僻静和沉思,宁可自己一人躲在一边独自去玩,也不肯同其他孩子一起去胡闹。因为家里穷,小时候没有好好地受过教育。好在父亲虽然穷,但读过书,又喜欢文学戏剧,有空的时候就读故事和戏剧给他听,还为他制造各种小玩具和木偶,他把这些木偶放在一座小舞台上演戏。安徒生确实从这些木偶的表演中获得许多乐趣,他爱好音乐戏剧的天性大概也是从这里获得的。
安徒生认为,童话不仅是写给躺在床上听睡前故事的小孩子听的,也是写给坐在床边念这些故事的成年人们的,这是他一直坚持的原则。这可能也是他的童话最终保持恒青的原因。事实上,他的很多童话故事都有他自己的影子,他把他的人生经历,置于想象与奇幻之中,编织成他童话集里形形色色的故事。在成长过程中,他一直保持对生命、死亡、失去和永生的思考,他揭露社会的现实与不公,同时又用童话的良善美好与诗意结尾给读者带来安慰,最后留下隽永的回味。
安徒生作品中有一个特别令人喜欢的点,那就是“变化”,无论在生活中还是艺术上,他从来不会固定在一个形式中,即使对他本人,他也从不作设定,他不会给自己稳定的身份,他总是处于一种对身份的开放性探索中。这一点,可以从他的童话《影子》中获得一些清晰的解读,更确切地说,是把他自己从艺术家的影子里独立了出来。事实上,安徒生的许多童话故事都表达了这种打破陈规,以获取另一个内在自我的可能性,《丑小鸭》就是其中的典型。当然,《小美人鱼》也不例外,美人鱼必须先失去自己,然后才能真正成为自己。
这些思考在当代生活中仍然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这也是安徒生童话故事一直长盛不衰的原因。
《夜莺》里的中国梦
4月2日,上海译文出版社发布了《安徒生童话与故事全集》一书,全书根据丹麦汉斯·雷兹尔斯出版社1992年纪念版译出,收入安徒生传世童话故事157篇,丹麦画家威廉·佩德森及洛伦兹·弗罗里希插画作品500余幅,“国际安徒生大奖”“丹麦国旗勋章”“翻译终身成就奖”获得者、北欧文学研究专家石琴娥以丹麦文直译。在这本书的导读中,石琴娥介绍了安徒生的人生故事,还为读者们讲述了安徒生作品来到中国的往事。
《安徒生童话》是国内读者最熟悉的童话作品集之一,《海的女儿》《丑小鸭》《皇帝的新装》等童话故事更是家喻户晓,他也是在国内知名度最高、译介作品最多的北欧作家之一。安徒生与中国的缘分十分奇妙,他从没来过中国,却常常被人说“像个中国人”。而安徒生也不负这个说法,他的作品中多次描绘了这个遥远而神秘的中国。在他的童话《夜莺》中,中国皇宫成为了故事背景,在故事开头,他详细描述皇宫中的瓷器:“皇帝的宫殿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它完全用瓷修造,非常昂贵,可也精美得容易破碎,因而不管是谁,接触时都得小心翼翼。”在安徒生笔下,中国融合了东方神秘色彩和西方审美理想的梦境。
安徒生没来过中国,他对于中国皇宫用瓷建造的描写,纯属出自作家的想象,或者确切地说,这是作家关于中国的一个梦,这个遥远、神秘、到处是珍宝而难以抵达的东方大国,让作家心里充满了神往。虽然安徒生生前没来过中国,但他去世40年后,他的作品漂洋过海来到了中国读者面前。与此同时,他的童话还成为了五四新文化运动中一颗闪亮的星星。
在《中国安徒生研究一百年》一书中,首次提及了安徒生:1913年,一位中国作家首次把安徒生的名字带到了中国,当时安徒生的译名为“安兑尔然”。1914年,刘半农在《中华小说》第七期中发布了滑稽小说《洋迷小影》一文,他在题记中特别提及写这篇小说的缘由:“是篇为丹麦物语大家安德生氏(一八〇五至一八七五)原著,名曰《皇帝之新衣》,陈义甚高,措辞诙诡。日人曾截取其意,制为喜剧,名曰《新衣》,大致谓某伯爵崇拜欧人,致贻裸体之笑柄。今兼取安氏原文及日人剧本之义,复参以我国习俗,为洋迷痛下针砭。但求不失其真,非敢以推陈出新自诩也。”《洋迷小影》由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衣》改编而来,其间,参考了日本剧作《新衣》剧本,根据中国的习俗进行了二次创作,小说讲述的是某游学归国的公子嗜洋成性、崇洋媚外,两个外国人投其所好,骗他说有一种特殊布料做的衣服可以随时更换花纹,还能鉴别善恶。公子信以为真,赤身裸体招摇过市,就算被人耻笑亦执迷不悟。
如今,距离安徒生发表第一部童话《讲给孩子们听的故事》已近两百年,在这近两百年的时间里,不管成年人还是孩子,随时都能从安徒生童话中获得思考和乐趣。值得一提的是,安徒生的童话、诗歌、剧作等文学作品也都纳入了学术研究的视野,在新的世纪里,将有越来越多的人,保持他们纯正的赤子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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