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意薇

　　从汉代设郡置县，到明清人文蔚然，纳入中原王朝直接统辖的两千多年间，海南岛积攒下了丰厚的文化遗存。海南古县治的文化遗存包括古遗址、古建筑、古牌坊、古石刻、古井、古陵墓、可移动文物等多种类型。当我们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轻触古城墙，仿佛能听见历史的低语，感受到这座岛屿承载的千年风华。

　　古印、城墙

　　镌刻时光记忆

　　汉武帝设立珠崖、儋耳二郡后，海南岛被正式纳入中央王朝版图。尽管汉元帝初元三年（公元前46年）罢弃珠崖郡，但另置朱卢县，归合浦郡管辖。在我国古代，印章是政府官员进行身份认证、文件签署的办公用品，也象征着权力和政府信誉。有“海南第一古印”之称的“朱庐执刲”银印于1984年在今乐东黎族自治县志仲镇出土，这枚汉印现藏于海南省博物馆。这枚印的印钮近似兽首蛇身形，印面铸刻阴文篆体“朱庐执刲”4字。在古代，“庐”与“卢”通假，“朱庐”指的就是朱卢县。据推测，该印为西汉晚期朝廷赐给当地少数民族首领的官印，表明西汉王朝“罢弃珠崖”后并没有完全放弃对海南岛的管辖，其政治和军事影响仍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并延续着，海南岛也始终没有脱离中央政权的统治版图。

　　如果说印章是官员管理辖区的辅助工具，那么城墙则是辖区对外防御的重要屏障。进入宋代后，海南岛的地方官员更加重视修筑城池，以拱卫州县治所。至明代，因抵御海寇袭扰等客观需求，城池修筑的规模进一步扩大，据清光绪《琼州府志》记载，清末海南已有18座城池。我们今天在海南看到的古城墙，比如海口府城古城墙、三亚崖城古城墙、定安古城墙等，大都是明清两代遗留下来的。

　　今海口府城作为古琼山县治所的历史超过千年。据史料记载，宋元时期，府城便有人工抬土夯实而成的城墙，但范围较小，周长不超过3里。明洪武年间，琼州升级为府，广西卫指挥佥事孙安、海南卫指挥张荣先后带领官员、士兵、民工在此修筑城墙，工程浩大，开东、南、西三个城门，奠定了府城城墙的基本框架。进入民国时期，府城许多古城墙已倒塌，且因修路、建房等原因铲平破坏，城墙所剩无几。如今，我们只能在府城片区的东门里、草芽巷、琼台福地等处，看见小段的古城墙。

　　明洪武年间，定安县治所迁至今定城镇。如今，位于定城镇老城区的定安故城遗址保存相对完好，这座已有500多年历史的古城池，仍保留着西门和北门，斑驳的古城墙和几条老街印刻着时光记忆。儋州市中和镇曾长期作为州县治所，目前这里仍保留着修建于明代的老城门——武定门、镇海门。

　　孔庙、牌坊

　　反映文化追求

　　走进海南的古县治，我不仅能从城池营造方面感受古人的智慧，还能借助一处处古建筑、古牌坊窥见他们的文化追求。

　　古文昌地区的建县历史可追溯至西汉时期，自唐贞观元年（627年）算起，“文昌”这一县名已启用了近1400年。位于今文昌市文城镇文东路的文昌孔庙，始建于北宋庆历年间，保存完整、气势恢宏，是海南现存规模最大、建筑艺术最精美的孔庙之一。这座孔庙体现了人们对儒家文化的尊崇，也是文昌地区深厚历史文化积淀的重要象征。节假日，这里常举办庙会，市民游客在此祈福、猜灯谜、写毛笔字，体验中华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

　　隋大业三年（607年），朝廷在原苟中县境设澄迈县，澄江坡（今属老城镇）曾长期作为县治。始建于宋代的老城孔庙，目前位于澄迈老城中心小学内。其形制精美，内部装饰有“鲤跃龙门”“一路（鹭）清风”等具有美好寓意的图案。

　　唐宋至明清，贬官和大量移民迁入带来了中原文化，促进了海南岛文化教育的发展。海口五公祠建筑群位于古琼山县治府城东北，包含五公祠、两伏波祠、苏公祠等重要文化遗存。五公祠被誉为“海南第一楼”，用于纪念唐宋时期被贬谪至海南的五位名臣，彰显他们的气节和风范。苏公祠内陈列着苏轼及其子苏过、学生姜唐佐的牌位。苏轼曾在琼山县境内带领乡民凿井引泉，并写下《泂酌亭诗并序》，给建于双泉上的亭子命名。他居琼三载，为海南文教事业发展作出重要贡献。

　　此外，位于古县治的书院，也是海南重要的文化遗存，比如儋州市中和镇的东坡书院、海口市府城片区的琼台书院。其中，琼台书院是清代琼州唯一府立书院，也是海南师范教育的起源地，如今琼台书院原址建有琼台书院博物馆。

　　在古代，学子登科入仕后，当地经常会建牌坊对其进行旌表。比如明代琼山人丘濬取得功名后，乡人曾为其建解元坊、廷魁坊、学士坊等；定安人王弘诲考中解元后，乡人为其修建解元坊。这座解元坊现位于定安县城东门街老市场东侧，保存完好。

　　石刻、墓葬

　　彰显人文风貌

　　“天涯海角”自古被视为极远之地的文化意象。北宋开宝五年（972年），朝廷将振州改称崖州，治所在宁远县。如今“天涯”“海角”等摩崖石刻，应位于古宁远县境内。

　　天涯海角游览区位于今三亚市天涯区，这里的“海判南天”“天涯”“海角”等石刻都有故事。清代最后一任崖州直隶州知州范云梯题写的“海判南天”，镌刻于动荡年代，他在楹联中写道：“在一日位，尽一日心，自我无私严执法，敢视机关为传舍；让几分情，说几分理，大家有事好商量，莫因涉讼到公门。”他借石言理，展现出执法严明、公正为民的精神风骨。“天涯”二字出自雍正年间崖州知州程哲之手，笔力遒劲，寓意深远；“海角”则由琼崖抗战初期的琼崖守备司令王毅题写。他以国家和民族利益为重，明确提出保卫琼崖、保卫国土、坚持团结抗战，把日本侵略者驱逐出中国的主张，与中共琼崖特委负责人展开谈判，推动形成琼崖团结抗战的新局面。

　　海南古县治的墓葬以汉族风格为主，数量较多。其中，明代琼山县的部分墓葬规格较高，对后世影响深远。谕祭葬作为皇室对功臣勋贤的极高礼遇，象征着逝者的功绩和声望。明代海南籍历史文化名人丘濬和海瑞的墓葬分别位于琼山县水头村、滨涯村，均采用谕祭葬规制，规格较高。如今，这两处墓园已成为海口重要的文化地标——丘濬文化公园、海瑞文化公园，是弘扬海南历史文化和清廉精神的重要场所。

　　（作者系海南工商职业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