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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夏未央
吴建
  齐白石《芭蕉鸣蝉图》(局部)。资料图

  在时光的长河中漫步,不经意间,便与盛夏撞了个满怀。当那“知了……知了……”的叫声入耳,又是一年盛夏时节了。

  我幼时居于乡下,屋后有一片槐树林。每逢盛夏,那里便是蝉的王国,蝉鸣是最动听的乐章。清晨起来,便听见第一声蝉鸣,怯生生的,像是试探。及至中午,那声音便汇成一片,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有时,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拿着自制的捕蝉工具,穿梭在树林间,追逐着那一声声蝉鸣。

  此外,我们还会搜集蝉蜕。蝉蜕是蝉在生长过程中脱下的外壳,据说有一定药用价值,攒多了可以卖给药材铺。蝉壳轻飘飘的,捏在手里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却有着精致的纹路。我常常想,这些空壳曾经包裹着怎样的生命?后来读书方知有一种蝉的幼虫在地下竟能生存17年之久,成虫出土后却只能活几十天。

  城里的蝉少些,但每到盛夏仍能听到它们的叫声。只是城中的蝉鸣总显得孤单,这里一声,那里一声,不成阵势。前些年,我住在小区的六楼,窗外有一株法国梧桐。有一年夏天,一只蝉不知怎地飞了上来,停在树上叫了整整三天。到了第四天,蝉声戛然而止。我探头去看,只见那蝉仍挂在树枝上,却已经僵硬了。它小小的身躯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脚却紧紧抓住树皮,仿佛还在坚持着什么。

  蝉死后不久,夏天也很快过去了。秋风一起,梧桐叶开始泛黄,一片片飘落。那只死去的蝉不知何时消失了,或是被风吹走,或是被鸟儿啄食了。总之,它来过,叫过,又走了,没留下什么痕迹。

  今年夏天,我又在新居听到蝉鸣。新房前是一条小河,河边长了许多高大的树木。每天清晨,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纷纷扬扬落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一层金色的纱衣。此时的蝉,像是还未从睡梦中完全苏醒,只是偶尔发出一两声慵懒的鸣叫,声音清脆又短促,仿佛在轻轻打着哈欠,向世界宣告它的存在。随着太阳逐渐升高,气温也在不断攀升,蝉似乎被这炽热的阳光点燃了激情,开始放声歌唱。起初,只是三两只蝉的低吟浅唱,声音轻柔而婉转,像是在诉说着夏日的故事。不一会儿,更多蝉加入这场盛大的演唱会,它们的歌声交织在一起,共同奏响一首气势磅礴的交响曲,仿佛要将整个夏天的热情都释放出来。

  夏日的午后,我常坐在窗前,听着蝉鸣发呆。那声音单调而重复,却有种奇特的韵律,听久了竟能催眠。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蝉声与光影交织在一起,构成夏日特有的氛围。在这样的时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变得清晰可感。

  蝉鸣夏未央。夏日的蝉鸣,是光阴的刻度。它们叫得最响的时候,便是盛夏;声音渐弱,就离秋天不远了。待到蝉声完全消失,夏天正式宣告结束。年复一年,蝉用生命丈量着季节的更迭。它们的鸣叫声中,似乎有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明知生命将尽,仍要唱到最后一刻。

  窗外,蝉又在叫了。我放下笔,静静地听一会儿。这声音虽然有些嘈杂,却让我感到莫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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