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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大师黄侃:
没有著作的语言魔术师
  黄侃先生手迹。

  黄侃先生绝笔(影本)。

  后人编辑出版的黄侃先生文集(部分)。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

  ■ 王凯

  1935年10月8日,著名语言学家黄侃在南京突然去世,年仅49岁——先生离世距今整整90年了。

  黄侃治学远绍汉唐,近承乾嘉,于经学与小学蔚成一家之言,与其师章太炎并称“章黄之学”,在中国近现代学术史上产生过重大影响。他先后在北京大学、武昌高等师范(今武汉大学)、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金陵大学(1952年后并入南京大学)等多所高校任教,培养了程千帆、陆宗达、潘重规等众多弟子,是名副其实的国学大师。他一生没有著作,却被誉为“语言的魔术师”。

  章太炎嫡传弟子

  黄侃是国学大师章太炎嫡传弟子,学术深得其师三昧,秉性也如其师,嬉笑怒骂,恃才傲物,任性而为,人称“黄疯”。

  1906年章太炎到东京,任中国同盟会机关报《民报》总编辑。章太炎文辞渊雅,立论以经史为根据,具有很强的说服力,深受留学生欢迎。正在日本留学的黄侃起初并不认识章太炎,但经常看《民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对章的文字极为钦佩。后来黄侃也为《民报》撰稿,章太炎视为奇才,两人就此结识。1907年秋,黄侃归国省亲,临行前章太炎对他说:“回国后,你可拜孙仲容(即孙诒让,清末著名教育家、古文字学家)为师;如仍回日本,就从我学习吧。”黄侃听了这话,正中下怀,马上叩头拜师。

  章太炎晚年在苏州讲学,黄侃在南京教书,师生相距不远,经常往来。据《黄侃年谱》记载,1935年3月28日,同盟会元老丁惟汾来访,称国民政府因为章太炎病,拟赠大洋万元。黄侃得知老师生病的消息,第二天便赴苏州探视,并与章太炎、丁惟汾等人同游姑苏园林。这时恰逢黄侃50岁(虚岁)生辰临近,章太炎挥笔为弟子写下了寿联:“韦编三绝今知命,黄绢初裁好著书。”

  章太炎在寿联中用了两个典故,上联“韦编三绝”是说孔子晚年喜读《周易》,反复翻阅,以至于将连接竹简的牛皮绳都弄断了好几次;“今知命”指《论语》中“五十而知天命”。章太炎借“韦编三绝”典,形容黄侃学养深厚,又暗示已到五十知命之年,应该实践自己的诺言,开始著书立说。下联用“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典故,“黄绢”指色丝为“绝”,“幼妇”指少女为“妙”,“外孙”指女儿之子为“好”,“齑臼”是用来捣辛辣菜的,是受辛之器,“受辛”合起来是古体的“辞”字。这个典故隐含了“绝妙好辞”之意,章太炎以此表达对黄侃未来著作的期待和信任。

  没想到几个月后黄侃便暴病而卒。黄侃虽一生狂傲,但对太炎先生却始终服膺无间;章太炎对这位弟子也是极为爱护,视为学派传人,师生相得堪称学术史上的一段佳话。

  爱国忧民嫉世俗

  黄侃晚年在中央大学担任教授,并在金陵大学兼职授课,此间迁入南京太平门内蓝家庄九华村9号新居,这幢三层小楼就是著名的“量守庐”。据刘成禺《世载堂杂忆》记载,黄侃常用卜卦的方式买彩票,某日卜得一个上上卦,立刻出门购买彩票,结果竟中头奖。黄侃用这笔钱买了一处宅子,并按照自己的想法重新设计,成为他的藏书室“量守庐”。黄侃儿子黄念宁介绍,黄侃一生所购之书都藏在这里,他常常是“鸡鸣上楼,暮乃下楼”,过着坐拥书城的生活。

  1935年10月4日,黄侃到金陵大学授大学部《说文》,下午在北大楼为中文系学生讲《诗经》。黄侃讲课非常随意,没有一定之规,“兴之所至,随意发挥”;也不完全从学术角度着眼,而是借古讽今,批评时政,针砭时弊。这一天,他正讲《小雅·苕之华》,当他念完“牂羊坟首,三星在罶。人可以食,鲜可以饱”后,又读了《毛传》中的“牂羊坟首,言无是道也。三星在罶,言不可久也”。黄侃没有对这些诗文作进一步的解说,也没有组织学生加以讨论,只是用非常低沉哀伤的声音念了出来,但听课的这些青年学子却被深深触动了。

  最后,黄侃话锋一转,又议论起中西文化和生活方式的比较来。他借由木版书便于批点、便于执持、便于阅读等优点,讥讽精装西书为“皮靴硬领”;他还谈起中式服装舒适方便程度远胜西装,他不用手将自己的布鞋脱下又穿上,然后对一位坐在前排的同学说:“看你穿皮鞋,就没有这么方便。”众所周知,黄侃并不是盲目排外的顽固分子,他之所以这样说这样做,其实是对当时全盘西化论调的一种反击,是爱国忧民愤世嫉俗的一种表现。

  听课的学生包括黄侃自己都没有料到,这是他的最后一课,他的学生程千帆在文章中回忆:“下课铃一响,老师抱起他那个黑布书包,走出教室。我们再没有想到,这就是他给我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坐篱落间觅句

  黄侃一生最喜游山玩水,在金陵期间常与好友汪东、汪辟疆、吴梅、胡小石等游览玄武湖、鸡鸣寺、栖霞山等名胜,也多次与家人同赏附近美景,其中游览最多的大概是古鸡鸣寺了。

  1935年10月6日,这一天恰逢重阳佳节,据《黄侃日记》记录:“晨起,坐篱落间觅句。”日记所说的“觅句”即他的《登高》诗(又题《乙亥九日》),这是黄侃的最后一首诗,章太炎称之为“绝笔”:

  秋气侵怀正郁陶,兹辰倍欲却登高。

  应将丛菊沾双泪,漫藉清樽慰二毛。

  青冢霜寒驱旅雁,蓬山风急抃灵鳌。

  神方不救群生厄,独佩萸囊未足豪。

  午后黄侃兴致颇高,携子女甥婿登鸡笼山,游鸡鸣寺,“小步豁蒙楼”。黄侃在日记中记道:“午后与子女甥婿等散步至鸡鸣寺,腹不适,亟返。卧,暮强起持螯,饮葡萄汁,中夜遂大困,膈满腹胀,气喘心摇,冷汗蒙头而下。”7日早晨,大吐血,先生又记:“晨起,吐泻皆作黑色涎块,乃昨遇毒也,困甚。”黄侃日记止于此日,第二天去世——我们相信,他停下笔来,思想还行走了一天。

  人物档案

  黄侃(1886年4月—1935年10月),初名乔鼐,后更名乔馨,最后改为侃,字季刚,又字季子,晚年自号量守居士,湖北蕲春人。中国近代著名语言文字学家、音韵训诂学家、国学大师。

  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留学日本,在东京师事章太炎,受小学、经学,为章氏门下大弟子。曾在北京大学、中央大学、金陵大学、山西大学等任教授。黄侃主张“为学务精”“宏通严谨”。其所治文字、声韵、训诂之学,远绍汉唐,近承乾嘉,自成一家,多有创见。对于传统语言文字学的研究,黄侃主张根据《说文》和古音研究来研读《尔雅》。黄侃治学重视系统和条理,建立黄、古声学体系,用古声学理论研究文字训诂。强调从形、音、义三者的关系研究中国语言文字学,以音韵贯穿文字和训诂。他对于上古声韵系统研究的主要成果是:古声十九纽说;古韵二十八部说;古音仅有平入二声说等。

  黄侃在《文心雕龙》、礼学、汉唐玄学等方面也都有独到的见解。学术之外,尤精古文诗词,文尚澹雅,上法晋宋。黄侃为学务精习,对于四史、群经义疏及小学基本著作都研读达十几遍、几十遍,对《说文》《广韵》尤为精熟,多有批注。后人称黄侃与章太炎、刘师培为“国学大师”,称他与章太炎为“乾嘉以来小学的集大成者”“传统语言文字学的承前启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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