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千百条公路，数不清的桥梁，然而没有哪一条像滇缅公路，也没有一座像惠通桥那样可以载入史册。”　　　　　　———萧乾 　　文\海南日报记者   伍立杨 　　中国远征军是抗日战争时期中国为保障滇缅路，在中印缅战区抗击日本法西斯而建立的出国作战部队。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型代表。 　　从中国军队入缅算起，中缅印大战历时3年零3月，中国投入兵力总计40万人，伤亡接近20万人。中国远征军用鲜血和生命书写了抗日战争史上极为悲壮的一笔。 　　远征军入缅作战的背景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1年底，日本帝国主义为了争夺远东殖民地，独霸亚洲，发动太平洋战争。1941年12月8日，日本海空军突袭珍珠港，美军太平洋舰队遭受灭顶之灾。8日，美、英对日定宣战，11日，德、意对美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差不多同时，英国为了保护它在远东尤其是缅甸、印度、马来亚方面的军事地位，成立了中英军事同盟。本来此事一年前就已酝酿，但英国当局犹豫不决，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的半个月，才正式成立中英军事同盟。这就是中国远征军入缅与英军并肩作战的背景。 　　远征军的分期概念 　　华侨机工回国参加抗战，其所直接服务的对象就是远征军。远征军有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地点，不同的指挥系统，所以有的网友经常将其指挥官及战役混淆，以致发生谈兵而时空不能对接的笑话。实则按时间和地域关系来划分，即可得出醒目的印象，即两个时期三个板块。 　　第一期远征军，1941年底入缅准备，1942年2月下旬正式全线开打，至五月惨败回国。 　　第二期远征军，即是部分第一期退至印度的远征军，加上由国内空运补充的大量精装士兵，在美军参谋团的整训之下，作战略反攻的部队，也称驻印军。时间是1942年8月至抗战胜利。 　　与第二期远征军同时，远征军又有国内驻扎滇西一带的强大兵力，这一带的部队，也属于远征军系列。1943年4月，重新成立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部于楚雄，陈诚任司令长官，不到半年，由卫立煌接任。就近指挥霍揆彰第二十集团军和宋希濂第十一集团军，加紧训练，准备反攻。 　　1944年5月，为策应驻印军，肃清滇西之敌，以第二十集团军强渡怒江，正面攻击腾冲之敌，第十一集团军一部也强渡怒江，一部扼守怒江东岸。渡江后首先分头解决日军各据点，到了9月上旬，攻克松山，9月中旬，收复腾冲，11月攻克龙陵、芒市。次年一月下旬，远征军国内部分和国外部分（即驻印军）胜利会师于畹町城之芒友镇。同时在畹町举行会师典礼。滇缅公路、中印公路完全打通。 　　惨烈悲壮的第一期远征军 　　第一期的指挥系统，成立中国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部，本由卫立煌任司令长官，但他未到任，继任罗卓英，杜聿明副之，并负实际指挥之责。共有三个军十余个师约10万人规模的部队。本期有杜聿明、张轸、甘丽初、孙立人、戴安澜、廖耀湘……等一系列名将。短短两三个月，取得辉煌战绩，孙立人新编38师创造仁安羌大捷，解救英军第一师及装甲第七旅，由是声誉鹊起，被誉为东方隆美尔。廖耀湘新编22师在斯瓦河逐次抵抗战中表现高超的战术水平。 　　但也就是短短的两个多月，第一期远征军被日军分割包围，陷入绝境，死伤惨重，不得不实施战略撤退。至于战败的原因，杜聿明认为指挥系统极其凌乱，英军、美军、以及直接对蒋介石负责的入缅参谋团争执不休，各有一套战略战术，结果令出多门，到四月中下旬指挥近于紊乱，部队极其分散，不知听谁的命令。日军看到我军弱点，遂以丛林地区日行百公里的高速度，猖狂向我军实施分割包围。因此我军不得不实施惨败后的总退却。当部队沿着伊洛瓦底江撤退的时候，“到达卡萨南印岛时，始悉史迪威、罗卓英已在三日前丢下部队只身逃往印度，我派参谋长罗友伦追赶，亦未追到。”（杜聿明《远征军入缅对日作战概述》）陈纳德则认为史迪威的作战思想极其肤浅，他的瞎指挥将中国防线釜底抽薪，这是战术思想的矛盾，史迪威抱着一战时期的作战思想，认为飞机仅供直观侦察。（参见《陈纳德回忆录》） 　　战事失利，被迫转进缅北，再转进印度，退却中各部队所经过之地，都是崇山峻岭，雾障弥漫的野人山及高黎贡山，森林中腐气刺鼻，蚊蟒成群，原来山间的小路在雨季时都变成了小河。第五军年轻的参谋长罗友伦将军回忆当时的惨状有云： 　　“连续不断大雨，下得连对面都看不见人。一天走到一个山头上，全军没有一支洋火可以擦得着，因此虽然仍有粮食，但无法熟食，只有我一人身上带的火柴可以用，因为我是穿着毛衣，毛衣可以御水，大雨下过了，不一会儿就干了，所以洋火在身上不会淋湿。但火种虽点燃了，却没有木柴生火，因为树木都是湿的，后来有人说起枯树枝是干的，因此我们就折了很多枯树枝摆在一起，果然火柴一擦，枯树枝就起火燃烧了，于是大家又有熟饭可吃了。  　　我们走过了不知多少河流，因为道路都变成了河，有的因山洪爆发，波涛汹涌，根本无法渡过，因此前卫司令官因为工兵架不了桥，不能达成任务渡江，所以想要举枪自杀。我赶到前面，集合土人，问他们如何才能渡过这条河，他们回说得架桥：长长的藤绳绑在河边的大树上，然后搭成三角形，再扩大延伸过去，同样的再把藤绳绑到对面的大树，做成了一个藤索大桥，就可以渡江了。我们循着藤索天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像这样的河流不知经过了多少。而且愈走愈困难，前面走过的前卫，沿途就留下 　　一身白骨，感觉好像真的是进入了人间地狱。在路的两旁，有些士兵身上爬满了蚂蟥，数以万计的围着在那儿啃食他们的尸体，其中有一位士兵眼睛、嘴巴还能动，他说：“军长、参谋长！救救我吧！”但我们也无计可施，谁能赶得走那么多的蚂蟥，而把他救起呢？那时因为雨季太长，水泡得太久，四肢都麻木了，所以常常一旦坐下来，就爬不起来了，稍一迟疑就会有蚂蚁、蚊蝇出来围攻你。我的一个侍从副官就因蚂蟥从尿道里钻进去几乎丧失了性命。 　　从缅北到印度，我们绝地行军，一路上遭遇饥饿、疾病、虫害，死在途中的有八千多人，沿途都是白骨……”（罗友伦《从桂南会战到缅印绝地行军———第五军抗日作战忆往》） 　　远征军十万大军回国和转进印度的统共不到四万人，死亡的六万余人，非战斗减员大大多于战斗阵亡者。 　　驻印军的训练与反攻 　　第二期远征军，即是驻印军，改派郑洞国任新一军军长（后升副总指挥）。 　　新一军是第一期入缅作战失利，辗转入印之新22师（师长廖耀湘）和新38师（师长孙立人）编成的，此外有炮兵三个团，工兵两个团，战车七个营，汽车兵一团，骡马兵一团，及通信兵、宪兵等，均直属于驻印军总指挥，总指挥是由中国战区参谋长史迪威中将兼任，军长是郑洞国。兵员补充，是由国内各管区征调，选精壮者送昆明，再加挑选，空运丁江基地，着陆后，将身上所穿全新布质军服及所携棉毯等，付之一炬，换发美式服装，理发、洗澡，经过体格检查，注射防疫针，然后用火车向蓝姆伽营地输送。 　　装备补给，概由美方负责，营养卫生均够水平，故士兵体力精壮，较之国内部队不可同日而语。  　　训练是由美籍军官按课目性质，分别设置固定场所与器材，受训部队，轮流演练新式武器，是为轮带式的训练。 　　驻印军1943年秋取得胡康河谷战役胜利，予敌田中新一中将所部第十八师团沉重打击，孟拱河谷门户为驻印军夺得。接下来的孟拱河谷战役打通密支那附近的全部公路和铁路线。 　　1944年 5月中旬，驻印军发动对缅北要地密支那攻势。计有驻印军各师抽调的三个团，以及美军一支特种部队（团级建制），以强大火力展开攻击。此地为日军大本营，工事固若金汤，打到7月上旬，郑洞国亲临前线，采用掘壕推进、分割包围战术，发动全面攻击，使用密集炮火，对敌进行地毯式轰炸，将日军通讯全部切断，导致其指挥失灵。数日后日军全线崩溃，密支那城防司令官水上源藏切腹自杀，残余日军全部被歼。日军缅北防御体系从此瓦解。 　　1944年的秋天，由魏德迈接替史迪威的中国战区参谋长的职务，他这个人年轻英俊，性情温厚稳健，他对蒋介石毕恭毕敬，就像对待他们美国的上级一样，蒋介石则满脸笑容表示欢迎他的意见。 　　滇越、滇缅的国际路线全被切断之后，驻印军的主要任务，是进出缅北，打通中印公路，在系统上属于东南亚战区总司令英国蒙巴顿将军指挥。1944年秋，公路大体打通，因为使用大兵团在此原始森林地区作战，必须依托公路移动。 　　驻印军于攻击开始前，曾由国内加调两个陆军师，扩编为两个军。以陆军第五十师及新编陆军第三十八师，为新编陆军第一军，孙立人为军长。以陆军第十四师及新编陆军第二十二师，为新编陆军第六军，廖耀湘为军长。 　　1942年初，中、美、英、苏等26国代表在华盛顿签署《联合国宣言》，形成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同时成立中国战区，作战辖区为中、泰、越、缅等，远征军十万大军沿着滇缅公路入缅作战，就是为了保障滇缅公路的畅通。 　　四月底，日军占领腊戍后，也切断了远征军回国的主要退路。日军占领腊戍后，以快速部队继续沿滇缅公路扫荡，一直打到云南怒江以西，窃夺巨量的来不及运走的战略物资。最高国防会议立即致电龙云强调滇缅公路的重要性：“滇缅公路为唯一的国际交通路线，关于护路及对空警备、机场守备，均极关重要。”（云南档案史料，据《西南抗战史》转引） 　　1943年开始的驻印军战略反攻，其最重要的战略目标就是打通滇缅公路，这是中英美三国从战略上考虑，为了稳定亚洲太平洋战局，为全面反攻的需要，都认为必须反攻缅甸，打通陆上交通线。史迪威在第一期远征军失败后，即派他手下一位准将，专赴重庆，面见蒋介石，呈交《以收复缅甸（滇缅公路）为目标的作战计划》，滇缅路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1943年反攻序幕拉开后，重修的中印公路，就是为了作为一种变通，从印度的利多（也译为雷多）打出一条通道，和滇缅路相连接。当时驻印军的一位下级军官在多年以后回忆道：“第一个让我惊奇的是美军的工程机械化程度。那时候，美军就已经开始使用大批推土机、挖掘机，所以工程进展非常快，基本上部队打到哪里，公路就已经修到了哪里……我们那时候也确实感觉到美军机械化的优势。” 　　最后是对缅北重镇八莫的攻击，采用陆空协同，步炮协同，空袭和炮击后，以战车掩护，逐点拔除歼灭。整个八莫地区的敌军阵地，几乎全为我军炮火炸弹所粉碎。驻印军逐次收缩推进，至于在1945年1月，和滇西部队胜利会师于畹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