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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04月15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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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笔下的李方桂
王凯
  被誉为神仙伴侣的李方桂和徐樱
  

  李方桂是现代著名的语言学家,被称为“非汉语语言之父”,他的妻子徐樱是北洋儒将徐树铮之女,家学渊源,擅昆曲,长书画,精烹调。夫妻俩共同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琴瑟和谐,鸾凤和鸣,素有“神仙眷侣”的美誉。

  李方桂1924年赴美留学,原来准备学医,后来却对语言学发生了兴趣,改攻语言学。李方桂的老友王书林后来和他开玩笑,说要送他一匾,上书“救人千万”———意思是方桂如果做了医生,不知要医死多少人。

  李方桂先后在密歇根大学和芝加哥大学学习,1928年获得芝大语言学博士,后在哈佛大学做了一年研究,1929年回国,当时刚满27岁。一入国门,即被傅斯年罗致进中研院史语所,担任了学术地位最高的专任研究员。徐樱曾说李方桂“终其一生,也没升迁,也没离开这个岗位”,因为这是中研院的最高职位,没法再升了。

  当时李方桂还是单身,徐樱也未曾提亲,徐樱大哥的岳父王式通与两家都是世交,于是便从中撮合。李方桂仪表翩翩,既有辉煌的学历,又有锦绣的前程,这种钻石王老五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呢?但徐母却拿不定主意,非要等徐樱的三哥徐道邻从德国留学回来再做决定,这样一拖就是三年。

  徐道邻回国后与李方桂一见如故,对其大加赞赏,宣称这是最佳妹婿。事后徐母和儿子的对话很有意思,母亲问:“这中研院是个什么机关啊?能维持多久?”儿子答:“中研院是最近才成立的最高学府,他既有资格进中研院,哪一家大学都是可以去教书的。”母亲又问:“如此说来,大学还是需要这种人才的,不过大学要是停了聘,又怎么办呢?”徐道邻被母亲问的有些不耐烦了:“您尽管放心,若真有那一天,我负责,只要我有饭吃,就不会看着妹妹受罪。”对于母亲的心思,徐樱心里最清楚,她在书里这样写道:“(听了哥哥的话)母亲才不说什么了,其实她所需要的就是最后那一句话啊!”

  1937年,耶鲁大学聘请李方桂为客座教授,任期三年。但中研院只给了两年的假,1939年到期后,李方桂决定携家人回国。当时方桂和徐樱已有一子一女,国内抗战正酣,徐樱对战火纷飞的生活心有余悸,不愿带小儿女回国冒险。那时徐道邻夫妇正在驻意大利使馆做事,她准备带孩子去投奔哥嫂,方桂虽然不愿与妻儿分别,然事关生死,也不敢再坚持己见。

  踌躇多日,终于到了买船票的日子,方桂对旅行社的人说:“一张票去中国,三张去意大利。”在这最后关头,徐樱终于拿定了主意:“慢着,四张票都回中国。”徐樱后来回忆,方桂当时眼里泛起了莹莹的泪光,她知道他内心的激动已达到了沸点。

  回到烽火连天的祖国后,方桂一家随史语所在大西南辗转流徙,后来搬到长江边的古镇李庄安顿下来。在李庄的几年里,李方桂进行了四五次田野调查,收获颇丰,但其工作条件的艰苦和日常生活的原始,也远超想象。徐樱忆及这段时光时说:“他每次外出回来,总是给我带来大礼物:跳蚤、臭虫、虱子。”徐樱只好用小刀把方桂棉袄里的虱子连母带子全刮掉,然后再放在蒸笼里蒸。棉衣只有一套,李方桂只得坐在被窝里等着,这时恰好傅斯年来访,徐樱把他请到里屋坐下:“您床边坐吧,棉袄在蒸笼里,人在床上,不方便出来接见哪!”方桂只好在被窝里和所长谈话,好在也没有别人看见。

  1943年,燕京大学在成都复校,李方桂应代理校长梅贻宝敦请,去华西坝的燕大任教。成都战时没什么娱乐和消遣,后来徐樱发现有几位同事会唱昆曲,大喜过望,于是便组织了一个曲会,每周聚一次。后来曲友渐多,会吹笛的却少,伴奏的笛师难寻。这时画家吴作人带了笛子来找徐樱唱曲。方桂于是乘便向吴先生请教了吹奏的套路,方桂第二天便买了笛子苦练。

  开始练笛时虽然声息全无,但方桂依然规规矩矩,该翻谱就翻谱,一点儿都不马虎。女儿林德在旁拍手大笑:“爸爸吹笛子真笑人,一点儿声都没有还翻篇儿哪!”亏了方桂,学东西快,没过多久便能给徐樱和曲友们伴奏了。大家不知方桂是刚学会的,还埋怨他深藏不露。后来每逢夏夜,徐樱轻舒歌喉,方桂吹笛应和,妇唱夫随,其乐融融,这也成了当年华西坝有名的一景。

  1993年春,徐樱在美国奥克兰遭遇车祸去世。两个多月后,林德在母亲抽屉里发现了商务印书馆编辑郭良夫写的一封信,说商务同意出版她为丈夫写的传记《方桂与我五十年》———此时方桂已去世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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