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伯第一次到海口看望读大学的儿子，儿子因车祸住进了省人民医院。从高铁车站出来，他随着人流来到出租车候车处。大伯，你要去哪？司机是位身宽脸胖的小伙子，不待张大伯坐稳就大声问，张大伯说，省人民医院。

　　出租车从龙昆南路拐进了南海大道，司机一路对着对讲机谈笑风生，煤气价提了，李四女儿当小三了。张大伯觉得挺新鲜，便忍俊不禁笑起来。司机好奇地问，大伯笑啥呢？见张大伯不吭声就搭讪问，大伯是第一次来海口吗？张大伯说是，儿子住院。

　　正值下班高峰，路边不时有人招手，张大伯问，为啥这么多人向我们招手呢？司机扑哧一笑说，在等出租车，现在正好下班，回家的回家，约会的约会。张大伯脱口而出，那就捎他们一程呗，反正还有空位。张大伯在乡下也是搞客运的，常常半途捎客。司机灵机一动，好啦！既然大伯要做好人那就顺路捎一个。正好路边有一女子在招手，司机停车问，大姐去哪？女子说，职业学院。又问，要合乘吗？女子探头看了一眼张大伯就拉开副驾门上了车。

　　车开了一段，又见有人招手，是位拄拐杖的老太太，可司机不停车。张大伯问，为啥不停车，不是还有一个座位吗？司机默不作声。女子却大声说，停什么停，我要赶时间。张大伯见女子说话很冲就不再吭声。女子扭过头问，大伯是从乡下来的吗？张大伯如实说是，到省医院看儿子。女子露出笑容问，儿子在省医院工作？司机哈哈笑说，是在省医院住院。女子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我儿子的同事。司机忙问，大姐儿子是医生？女子得意洋洋，还是博士呢！话音刚落，车已停在职业学院门前。女子给钱下车。

　　车又走了一段路程，张大伯问，合乘是啥意思呢？司机一怔，闪烁其辞，就是要不要搭车。张大伯“哦”的一声说，城里人说话真简短。司机说，城里人忙呗，连说话都懒得多说一个字。这时前面有人招手，是个中年男子，背着大包提着小包。张大伯赶忙说，停下捎他一程吧。司机停车问，去哪？男子说，秀英港。又问，要合乘吗？男子二话不说拉开副驾门上车。张大伯要帮男子把大包放到后排。男子警惕地看了一眼，头摇得像拨浪鼓。

　　奔了一段，张大伯突然看见前方转弯处有人招手，是一个学生仔，满脸鲜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一副痛苦难耐的样子，身边倒着一辆扭曲变形的自行车。张大伯估计可能是出了车祸，赶忙叫司机停车。司机说，别管闲事。张大伯说，还有一个座位，捎他到医院吧！男子很不耐烦地说，我要赶时间，哪有功夫捎他？张大伯说，不是顺路吗？男子说，顺路也不能捎。张大伯涨红着脸问，难道你们见死不救？张大伯怒火中烧，不捎我就跳下车，说着打开车门欲跳。司机大惊失色，紧急刹车，大发雷霆骂了一句，你想找死啦。张大伯说，不这样做你会停车吗？司机见拗不过张大伯，只好把车缓缓开到学生仔身边。男子见状背包溜之大吉。大伯忙下车扶起学生仔坐车里，一问才知道他骑车过马路被货车撞倒，货车已逃逸。

　　张大伯和司机一起把学生仔送医院急诊。忙完后，两人从医院急诊楼出来。张大伯问路费？司机说，95元。张大伯说，怎么这么多？司机说，我又不是乱收费，有表为证。张大伯说，你别骗我，一路上你拉了两个客，他们都出路费，这就是你说的合乘。司机恼羞成怒，你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合乘吗？张大伯笑了，我怎么不知道，故意逗你的。不过，你肯捎受伤学生仔，我就不跟你计较了，给你一百元，不用找了。说着，掏出百元大钞递给了司机。司机迟疑一下，接过后问，你为什么这么拚命要帮学生仔呢？张大伯沉默片刻说，你知道我儿子为什么住院吗？就是骑自行车过马路被货车撞倒生命垂危，幸亏被城里好心人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不然早已没命。

　　说完，张大伯转身往住院楼走去。司机怔怔地看着张大伯渐行渐远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个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