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间,雕刻是一种常见的民间艺术。主要用于人物造像(含神像)和房屋、坟墓、家具的装饰。当行走在海南乡间村落间,乡村建筑的雕梁画栋、宗祠公庙里或威严庄重,或慈眉善目的神灵雕像,不由得让人惊叹人类双手的巧夺天工。
“花瑰艺术”是唐初年间,由岛外移民迁徙带来的一种雕刻技艺,主要是以木雕、石雕、纸雕为主。经过几百年流传,随着各派宗亲分枝散叶在琼岛上。岁月流逝,传统花瑰雕法已经濒临失传,而其中支系里,以澄迈的“七彩雕画”保存得最为完整。
澄迈县以宗教题材为主的七彩雕画,在发展中吸收了百家之长,吸收了油画、粉彩画等画种技法,形成了独特的风格和技法,成为海南艺术花园里奇葩一朵。
源自宗教
民间很多建筑物、木器工艺、日常用品都离不开雕塑,艺人们广泛运用象征和夸张的艺术手法,烘托某种情调、意向,倾注着爱与憎及其对美的追求,从而给人以情绪上的感染,促使人们去品味。
花瑰艺术,俗称“花鬼艺术”,是民间对木雕神像、人物像、自然物象等艺术的统称。这种古老的艺术起源何时,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仅是从“花鬼”二字中,可以推测,这种雕刻艺术应当是随着宗教发展而传承。
据澄迈县文联主席黄大强介绍,该艺术在海南的流传应当从南宋时期开始。南宋佛教盛行一时,到处兴建寺庙宗祠,即使是闭塞海岛海南也不免受之影响。
同时,道教南宗创始人白玉蟾也是出生于南宋时期,当时的黎民百姓,生产生活受限于大自然的束缚,常常会开设祭拜道场,烧送大批纸马人俑的“花鬼礼物”送给神灵,还兴建寺庙,供奉神像。寺庙、祭拜道场的兴建,培育出一大批民间手工艺人,这些人把雕刻技法代代传承,形成了独有特色的“花鬼艺术”。
在解放前,花瑰艺术在海南民间盛行。黎民百姓为超度冤魂,祈求平安,往往会筹资兴建道场,这也成为了民间艺人竞技献艺的好机会,各路民间艺人穷尽一生手艺,雕画竹纸偶,供民众欣赏评比。
据老艺人相传,直至解放前,琼海的中原、澄迈的长安地区,都还保留着每年举办道场的习俗。每到那时,各种雕像、纸偶、石雕摆放在道场里,共众人念经供奉,巫婆道士舞神,七天七夜之后,这些偶像就被火点燃送上天,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而到了“文革”时期,很多传统雕像、民间技法随着“破四旧”被掩埋在岁月中。道场活动被视为封建迷信,而七彩雕画等“花瑰的艺术”也没有了生存市场,逐步走向没落。
七彩雕画
在没落的“花瑰”艺术中,澄迈的七彩雕画是保存得较为完整的一支旁系技法,2006年已经被列为海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单。
七彩雕画也是应运于宗教文化艺术传播而产生。传统的七彩雕画以神像、佛像为主要题材,以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颜色进行描绘,因此被称为七彩雕画。
原始的七彩雕画技法,主要是采用阴沉木、树根等为原材料,进行佛像和神像雕刻。这不仅是一门手艺,同时也承载着人类历史、宗教文化、民俗信仰等重要信息,还记录着民间艺人高超的雕刻、绘画技法。
七彩雕画之所以能形成独特技法,是因为各派宗亲在迁徙琼岛时,各自保存来自家乡的地域风俗传统,导致了雕画的技法不同。相比于其他雕法,七彩雕画既有原始朴拙的意象风格,也随着发展,吸收了油画、粉彩画等画种的技法,逐渐走向古典、鬼魅、抽象相融合。
62岁的徐日龙,是七彩雕画的第22代传承人,他的家族已经有6代人专门从事七彩雕画手艺。他将七彩雕画从传统的神像佛像框架里跳出,注入新的工艺和生机,雕刻不再限于木偶、泥偶、竹纸偶,还创造了软质平板浮雕等,题材也拓展至伟人圣贤、英雄人物等雕画,具有装饰美感。
满地散落的木板,各种造型的雕塑摆放在地上,或正在涂颜料,或是在打蜡。这就是徐日龙位于金江镇上的手工作坊。
“澄迈的七彩雕画起源于以前一个叫军昌岭的村庄,后来我的家族有人到这个村庄学艺,把这门手艺带了回来。”徐日龙说,七彩雕画的传授向来有两个传统,一是只传男不传女,二是徒弟学艺出师后,不能与师傅争饭碗,要远离师门去寻求生存。
作为民间技艺,七彩雕花的传承不讲究学徒的出身背景,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主要师徒手把手传授,重在实际操作。为此,徐日龙常常是到某地接某个项目中,就在当地收徒弟,以项目来带出徒弟,如有慧根仍想继续学习,也可随着师傅回家当学徒继续深造。
七彩雕画虽已被列入省级文化遗产保护对象,但由于之前的破坏和保护不当,目前全面掌握此门手艺的民间艺人已经很稀少,为此,徐日龙每年都会举办培训班和作品展览,希望能吸引更多有慧根的年轻人来学习这门古老手艺,将之代代传承下去。
传承窗口
走进徐日龙的手工作坊,仿佛进入了一个雕塑世界。他的作品取材广泛———来源于传说、生活、成语、风景等各种题材都有。作品时而夸张,时而写实,彩色雕塑庄重文雅,色彩浓艳,原色雕塑线条自然优美,独具匠心。
七彩雕画主要雕刻宗教文化、祠堂用品等,雕刻好之后再上颜色。如今,尽管题材上已有所拓展,但传统的七彩雕画技法还是保存完好。徐日龙平日也大多以接收一些村落宗祠、寺庙里的神像雕刻生意为主。
徐日龙认为,七彩雕画不但体现了民间艺人的聪明才智和艺术造诣,对研究人类历史、民俗史、宗教史都有价值,同时在民俗信仰祭祀、木偶戏娱乐、居家装饰中都有不可或缺的社会实用价值。
因此,徐日龙更愿意把这门技艺当作是民间文化的传承窗口。“海南的许多民间传说,都是通过这些神像祭拜活动流传下来的。”
如果说,西方的希腊神话是通过口头语言或文字流传下来,而海南的民间传说,大多是通过神灵祭拜活动而代代传承。
作为移民之岛,海南的文字记载历史较为落后,大多民间传说,是通过神灵祭拜活动流传下来。堪为称奇的是,由于迁徙始祖宗派不一,海南的地域民俗丰富多彩,民间宗教信仰也是多种多样。同在一个镇上,相隔不到30公里的两个村庄,可能祭拜的神灵都不一样。
“海南有很多地方神灵,这些神灵其实都是历史中的真实人物,他们的故事通过祭拜活动被代代流传下去。”徐日龙说,譬如澄迈南渡江流域的许多村庄祭拜的“黄大将军”原是瑞溪镇罗浮村的一名秀才,名为黄德辉,生前为人仗义,名扬乡里,因嗜赌在赴京赶考中输掉盘缠,错过考试,愧对乡亲父老,在回来路上吊死在庙前。黄德辉死后乡民为纪念他的行侠仗义事迹,供奉他为神灵,让他的事迹流传千古,教育后人。
而徐日龙这些年来,跑遍全岛各地雕刻神像,发现很多地方祭拜的神灵,多为海南岛古代征伐时期,战死在当地的将军或战士,人们以祭拜的形式,祭奠这些牺牲的英雄。
随着社会发展,这些民间祭拜活动和技法已经无法再恢复以往的兴盛,民间艺人们也开始趋向转变。不再仅限至于乡间村落间的神像雕塑领域,而是开始拓展到公共景观雕塑、园林山水设计和室内装饰等。
同时,七彩雕画在技法上也吸收了西方的水彩、浮雕等长处,期望能借助古老技艺,将民间雕塑形成产业化发展,制作旅游产品,将花瑰艺术宣传到全国各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