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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1月30日 星期一      报料热线:966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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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尼古拉·马兹洛夫在中国

这一天我们终于相遇

尼古拉·马兹洛夫参加在深圳旧天堂书店“飞地之声”的活动。
尼古拉·马兹洛夫与国内著名翻译家黄灿然(左)。
  文\图 本刊特约撰稿 颖川

  2015年秋,对于众多活跃的中国诗人及诗歌读者们而言,马其顿诗人尼古拉·马兹洛夫的名字一定并不陌生。仿佛他在其作品《阴影掠过》中所预言的那样:“有一天我们会相遇”,11月,从成都白夜酒吧到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再到深圳旧天堂书店“飞地之声”活动,马兹洛夫带着他的诗歌,在短时间内扬起了一阵文学的微风,这温和而有力的风席卷我们,带来的是愉悦与惊喜。

  ■他在巴尔干战争的难民家庭中出生

  1973年,前南斯拉夫,尼古拉·马兹洛夫在一个巴尔干战争的难民家庭中出生。“我是一个难民的后裔,我的家族名字马兹洛夫在我的语言里是无家可归的意思。” 19年后,马兹洛夫刚成年时,南斯拉夫解体,马其顿成为独立国家。成长过程中的生活动荡与青年时期所处政治文化环境的剧变,对马兹洛夫造成了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自然也蔓延到文学创作之中。“自出生以来我曾移居到宁静的地方/空虚一直在我之下如影随形”,“很多东西已经改变了世界/在那之后,世界也改变了我们之中的很多东西”,“战争并不存在,因为有人每天都伤着我们的心。”马兹洛夫的部分诗句,毫无疑问昭示着,他的幼年经验及其自身对这种经验省察所得的身份意识,构成了他作为诗人——一位特定历史环境下的发言人,在诉诸诗歌语言时的基本语境。而作为个人体验的亲历者兼旁观者,诗人也在生活史与阅读史的融合与沉淀中,逐渐生成了自己独特的发声器官。

  相比起略显沉重的生活经历,马兹洛夫本身却是个可爱而有趣的人。11月22日晚,马兹洛夫刚现身旧天堂书店,便引起了许多读者的目光。他高大英俊,身高接近两米,挺拔中却又带着谦逊优雅的气质。这种印象在讲座过程中进一步得到了印证。在长达近三个小时的“飞地之声”诗歌讲座活动中,马兹洛夫带给现场听众们如沐春风般的体验。他用马其顿语将其饱含强烈抒情意味的优秀诗作,通过温和的嗓音朗读出来。尽管绝大部分听众听不懂马其顿语,但他诗作中那种娓娓道来的抒情,富于变幻的节奏感,依然能够被使人沉醉其中。声音是无国别的。正如听众在用汉语朗读马兹洛夫的作品时,他也能够体会自己的诗作在另一种语言的演绎中,所发挥出的美妙可能性。

  在与现场听众互动交流之时,马兹洛夫更是显露出亲和的一面。在著名诗人、翻译家黄灿然先生的帮助下(他在当晚的讲座中担任同声翻译),马兹洛夫在回答提问时显得十分从容,总是不紧不慢,一字一句地表达,每说几句,还会停下来,与提问听众眼神交流,并留出时间给黄灿然先生进行翻译。显然,马兹洛夫并不是那种飞扬跋扈,热衷于口语演讲技巧和智识炫耀的骄傲诗人,更不是自怨自艾,沉溺于痛苦情绪并将之投射于种种新经验却无视他者存在的那类作家,在他的言语交谈之中,无论是内容还是语调,都与其诗歌中所发出的声音如此一致:不骄不躁,清醒而稳健,偶尔有一些温和的感伤,但绝不沉溺。

  当晚,有听众提出过一个颇具价值的问题。在马兹洛夫的诸多诗歌之中,总有一些“游荡”与“远离”的元素和情绪在弥漫,仿佛诗人憧憬着一个家,一个去处,一个回忆中的场所(无论它们是否存在)。最典型的如《家》一诗的结尾处:“我离开家的时候气氛安宁:那个被咬的苹果没变瘀黑,在信上一张邮票印着一间废弃的老房子。”这种遣词造句难免令人联想到马兹洛夫的个人经历。但马兹洛夫本人却并不赞同这种观点(依旧是充满教养的反驳),他不认为自己是一位狭义上“怀旧”或“恋家”的诗人,相反,作为一名国际诗人,他在世界各国的旅行与交流,也恰恰对应着他在诗歌写作中从旧有的习惯中“出走”,寻求新变化的可能。

  ■他的诗让读者有轻微晕眩的快感

  德国的《每日镜报》中曾经这样评价马兹洛夫:“倘若亚当·扎加耶夫斯基或者托马斯·特朗斯特罗姆,像马兹洛夫一样也住在马其顿的话,他们的写作有可能呈现出相同的气质。”这显然是在说,伟大诗人拥有着相似的心灵,能够敏锐地回应自身所处的境遇。而扎加耶夫斯基也曾这样表达:“马兹洛夫的诗一如表现主义绘画:充满着厚重、有力的线条,它们似乎摆脱了想象力,却又立刻复归于想象力,就像被汽车前灯捕捉到的夜间动物一样。”无独有偶,美国著名诗人马克·斯特兰德也对马兹洛夫诗歌的想象力给予了盛赞,称其为“在想象力的太阳系中发现的一颗新星球”。在诗歌中,好的想象力并非是天马行空,泥沙俱下的“随意”,而是在一整个含有无限可能性的文学世界中摘取所需要的材料的能力。也即,诗歌的想象力不是加法,而是减法,是“想象之剑”披荆斩棘所留下的。马兹洛夫正是擅长于此。他的诗歌总能在平稳的叙述中出其不意,仿佛一次剧烈的摇摆,但因为技术的高超使得读者感受不到震动带来的不适,却有着轻微晕眩的快感。“遗言被传延/就像倾斜的桶倒向一场普通的夏火”,“我的神在一根火柴的磷光中存在/在保留着木柴形状的灰烬中存在/当我睡去的时候并不需要一张世界地图”,“我和我自己分开,到达你的皮肤/闻起来像蜜糖和风,到达你的名字”。

  马兹洛夫的诗,在质地上还拥有一种难得的纯净。“遥远的是我梦想中的所有房子,遥远的是我母亲的声音/唤我吃晚饭,而我却奔向那麦田。”他永远明白如何不让任何多余的杂质混入语言之中,更不会放任可有可无的意象东窜西跳。许多诗人都明白这一点,但很少有人能做得像他这般出色。毫无疑问,这种才能某种程度上是对东欧诗歌传统的继承,从米沃什到赫伯特,再到扎加耶夫斯基,但马兹洛夫比其他的前辈们,更多地像是一种“高昂的沉默”(萨拉蒙语),他更为克制,却也隐藏着更为有力的内核。

  马兹洛夫是个很有幽默感的诗人。在“飞地之声”当晚,不知是哪个女孩活动后悄悄告诉马兹洛夫,那将是可能改变她人生的一个夜晚。马兹洛夫的反应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在活动结束后的宵夜聚会上,马兹洛夫更是说了不少笑话。比如黄灿然在他的微信公众平台中就爆料道,马兹洛夫说马其顿出售的香烟也印有各式各样的警告标志,包括“吸烟导致癌症”。有个男人买到一包烟,发现赫然写着“吸烟导致阳痿”,大惊失色,于是要求店员换成一包“导致癌症”的。

  关于诗人

  尼古拉·马兹洛夫,马其顿共和国最优秀的当代诗人之一,东欧最具活力的新一代诗人代表,同时也是散文家、译者。德文周刊Der Spiegel 甚至将马兹洛夫和特朗斯特罗姆相提并论。波兰诗人亚当·扎加耶夫斯基称赞他具有丰富而奇异的想象力,他的诗“如夜行动物突然被车灯照亮”,引起世界的注意。尼古拉出版了四本诗集,部分被译成40种语言,获得过马其顿、德国、奥地利、美国等国的诗歌奖项,他有两首诗被克罗地亚制片人拍成短片,四首诗被美国爵士乐歌手谱为歌曲。他在30多个国家朗诵过,今年11月来到中国,从北京到成都到上海再到深圳,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中国诗坛刮起了一阵马兹洛夫旋风。

  马兹洛夫诗选

  ◎阴影掠过

  有一天我们会相遇,

  像一只小纸船

  遇到河里冷冻的西瓜。

  世界的焦虑

  同我们相随。我们的手心

  将月蚀太阳,我们举起灯笼

  走近对方。

  有一天,风不再

  改变方向。

  桦树将吹走树叶,

  吹进我们放在门槛的鞋子里。

  狼会跑来

  追逐我们的天真。

  蝴蝶将把尘土

  扑在我们脸上。

  一位妇人将每天早上

  在候车室讲述我们的故事。

  甚至我现在说的

  也已经被说过了:我们等待风

  如同边界上的两面旗帜。

  有一天,每一片阴影

  将与我们擦肩而过。

  ◎家

  我住在城市的边缘,

  像一盏街灯,

  从来没有人换灯泡。

  蜘蛛网将墙壁支撑在一起,

  汗水将紧握的双手连在一起。

  我把我的玩具熊

  藏在粗陋石墙的洞穴,

  使它免于梦想。

  日日夜夜我使洞口醒来,

  蜜蜂一样返回,

  总是回到从前那朵花。

  我离家之际,是一个平静的时刻:

  咬过的苹果没有留下伤痕,

  信上的邮票是一个被遗弃的老房子。

  从出生起我就迁移到安静的地方,

  空旷却从下面紧紧抓住我,

  就像雪,不知道属于大地

  还是天空。

  (明迪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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