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来到英国一年半了。女儿对学校和同学的了解，也日益加深。这给她带来进步的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困惑。

　　一天，她放学回到家，情绪很低落。我问是怎么回事？她说，她的同学，一个漂亮的金发女孩，因为怀孕退学回家了。我吃了一惊，他们这些十一年级的孩子，都只有15岁！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按照我们中国人的想法，怎么也应该把胎儿打掉，换个环境，重新开始生活。但是，女儿告诉我，这个同学在脸书上说了，她要把这孩子生下来，做个勇敢的单身妈妈。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问女儿如何想这件事？女儿很为这个同学惋惜：她本来可以升高中、上大学，有更好的人生；也为她担心：难道将来就依靠社会福利生活吗？同时又很愤怒：那个可恶的导致她怀孕的男生，竟然还在同学中到处炫耀，真是无耻之致！

　　按说，这种事本来不该发生。这里对于中学生的性教育，是相当深入的。上学期，十年级学生有专门一天进行性教育，老师们讲得开诚布公，还让学生自己讨论，如果怀孕会怎样改变自己的人生，能不能接受怀孕，等等。

　　我还以为，在这样的教育下，孩子们会完全避免这一类的不幸。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少女妈妈在英国是个普遍的社会问题，多年来并未得到根治。诚然，高福利政策可以使她们基本生活无忧，但她们的人生从此被打乱，不能在最好的年华里奋斗、上升，无可奈何地沦入社会底层，这无论如何都称不上一件好事。

　　而在这之后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严重的事情，更加令我震惊。

　　我女儿参加了一个户外徒步野营的活动，这个活动在英国中学里相当普及而且很受重视。基本内容就是几个中学生结为一组，自备行李食品，按照规定的地图，自行寻找路线和营地，在野外独立解决伙食和宿营。能够完成任务的，可以获得相应的奖章，这个在当地中学和大学都比较受尊重的奖章叫做“爱丁堡公爵奖”。

　　本来，这是件极好的事情。我们很高兴她参加这个活动，而且相信以她在国内坚持游泳七八年所塑造的体格，一天负重走个十几英里也是没有问题的。我们特地给她添置了背包、睡袋，学校免费给学生提供了帐篷、汽油炉、地垫等，还组织学生进行了一次演习。出发头一天，女儿自己去采购了所需的食品，打好了背包，那背包足有半人高（帐篷等公用物品是拆开由大家分头携带的）。

　　第二天清晨，女儿出发了，他们一天走了10英里，顺利到达宿营地。第二天又顺利返回。等女儿到了家，我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路上吃得怎么样？睡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女儿对我说，一切都好，只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在她的小组里共有6个学生，4个男生，2个女生。这4个男生当中，有两个是英国当地人，一个美国人，一个哥伦比亚人。大家在路上走累了，就坐在草地上休息，围成一个圈，说说笑笑的。

　　这时候，突然有个英国男生拿出了一支大麻，点着了，自己吸一口，递给下一个人。大家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自己吸一口然后递给下一个。女儿被惊呆了，她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走开已经来不及，那支大麻已经递到她手上。她缓了缓神，直接把它递给下一个人，然后尽量自然地笑着说：“对不起，我不吸。”那支大麻在他们中间轮了几个圈，女儿每次都直接把它递下去……

　　就这样，除了她，其他人都吸了这个大麻。而据她事后了解，多数人是第一次。

　　听女儿说到这里，我的心跳几乎停住了。这是我从未想到过的事情！我问，老师呢？老师没有看到吗？女儿说，按照规定，随行的老师至少在一英里以外，只是用手机定位他们的位置，防止他们走失，老师既不会靠近，也不会参与他们的活动。

　　我摸了摸女儿的头，由衷地赞了一句：“孩子你是好样的……”

　　虽然女儿抵制了诱惑坚持了原则，但这件事也给她带来了极大的困惑。她虽然之前也接受过毒品教育，知道那东西是违法的不能碰的，但一直以为那是离她很远的、藏在社会阴暗角落的东西。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个看上去健康阳光、成绩优秀的男生竟然拿出了大麻？他甚至和她一起被选为学生代表去参加学校的新生招募会，而且在老师同学中间都是那么受欢迎？

　　对于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只能再三强调，清者自清，无论何种场合何种诱惑，毒品是一定不能碰的。

　　这个问题，后来女儿的导师——一位年轻的毕业于剑桥大学的律师给她解释说，在英国，无论是上层人士还是中产阶级，很多人都尝试过毒品。她本人在上大学的时候，不止一次见过有人吸毒，但她始终没有沾染并以此为傲。她对女儿说：“我们寻求快乐有很多方式，何必要用毒品来麻醉自己呢？”

　　英国的校园不是世外桃源。而在那些脱离了教师视线的角落，诸如性、毒品等时刻威胁着孩子的身心健康，而西方国家包括英国在内普遍对此缺乏办法，这真是让人揪心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