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淌过西子湖畔，留下粼粼波光；琴声似梦，荡向人们心房，写尽无限情思……

　　9月4日晚，G20峰会文艺晚会《最忆是杭州》在杭州西湖举行。青年钢琴家吴牧野身着黑色礼服，在盈盈月光下为各国宾客演奏了钢琴曲《月光》。

　　这是整场晚会中，表演人数最少、道具也是最少的一个节目，只有一人一琴在水中央，却依然牢牢牵住了人们的情绪。

　　遥远的琼州海峡这头，有许多海南人早早坐在电视前守候，屏息细听。他们也许并不知道，这个年轻的钢琴家与海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都曾呼吸过带着咸味的海风，都曾品尝过原汁原味的琼菜，都曾踩踏过柔软细腻的沙滩，也都将一生一世牵挂这片肥沃的土地。

　　痛并快乐的童年让他记住海南

　　1985年12月，吴牧野出生在北京的一个音乐家庭，1岁时就随闯海的父母来到了海南。每每有人问起他的籍贯，他总是这样回答：“我的幼儿园是在海南省机关幼儿园上的，小学是在海口市第28小学读的，你说我算不算是海南人？”

　　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学习音乐艺术特别是钢琴、小提琴这类西方乐器的孩子还少之又少。但因父母的牵引，吴牧野刚满4岁便开始接触专业的钢琴、小提琴教育，到了5岁就能在海口大小场合登台演奏了。

　　人们开始注意到，他在钢琴演奏方面似乎有着超凡的天赋——8岁时，这个想坐上琴凳还需踮一踮脚的小男孩，就已经在香港举行的钢琴比赛中获得了五级组第一名。海南文艺界有很多前辈还有深刻印象：“吴牧野在上小学的时候，艺术专业水平已经很高，常常有他在国家级甚至世界级比赛中获奖的消息传来。印象中，他是个特别能吃苦、也特别肯钻研的孩子。”

　　“学钢琴，是对自身的一种修炼。需要舍弃常人的生活，把一切力量集中在学琴上。”吴牧野曾经透露，那些令人羡慕的荣誉和掌声背后，其实埋藏着一个孩子难以言喻的辛酸：“因为还有很多同龄人背负着家长的期望和我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我不得不过早地面对激烈的竞争，无法像同龄孩子那样，放肆地去玩自己喜欢的东西，而是要时刻克制自己的玩心；我也无法体会一家三口结伴出游的乐趣，陪伴我的大多是练不完的钢琴曲……”

　　可孩子毕竟是孩子，鲜有人知，为什么吴牧野最初是钢琴、小提琴一起学习，最后却放弃小提琴而选择了钢琴呢？幼年的他的想法特别简单：“因为拉小提琴总得站着，而弹钢琴却可以坐着呀！”

　　音乐的种子，就在他还不谙世事的时候，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而这段痛并快乐着的时光，也让他永远地记住了第二故乡——海南。这几年他学成之后，虽常住北京、上海，偶尔旅居国外，但只要有时间还是会返琼探望父母。

　　每每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他那口流利的海南方言就会脱口而出。

　　被誉为钢琴家中的“金手指”

　　吴牧野一直有一个心愿——回海南举办一场钢琴演奏会，但因日程紧凑等原因一直未能成行。

　　海南乐迷对他最新的记忆，还是5年前他随中国国家交响乐团来琼，为首届海南迎新艺术节顺利闭幕献上的那曲钢琴弹奏。不少看着他长大的海南文艺界前辈都感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他，不再是当年的小小少年。身高1.85米的他，已是一位气质优雅的翩翩绅士。

　　有人认为，这份脱俗的贵族气质，给他的演奏添了不少分数，但更多的人能够猜想到，是多年高雅音乐的浸润让刚及而立之年的他养成了这般气韵。

　　8岁半那年，吴牧野随母亲回到北京，顺利考入中央音乐学院附小、附中学习。不到15岁，还只是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初二学生的吴牧野，就考入法国巴黎国立高等音乐学院，直接成为了大学生。2007年，22岁时，他又考入该院钢琴大师班，于2010年考取了博士学位。

　　后来，他还获得被法国文化部授予法国钢琴界最高级别的“完美钢琴”演奏艺术家荣誉勋章，成为目前唯一获此殊荣的中国青年钢琴家，被国际业界盛赞为钢琴家中的“金手指”。

　　20余年的求学生涯中，吴牧野广泛涉猎，能够熟练演绎多个乐派的音乐风格，特别是在演绎浪漫主义乐派作品方面颇受业界好评，而普通听众也认为“听他的演奏如沐春风”。

　　在广州的一场演奏会上，他上半场演奏了堪称“钢琴曲教科书”的《肖邦24首练习曲》，下半场则把“钢琴之王”李斯特的代表作、幻想奏鸣曲《但丁》献给观众，这不仅需要高超稳定的演奏技巧，更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

　　为什么呢？《人民音乐》曾给出回答：李斯特用钢琴创造出了千变万化的音响，表现了但丁对地狱中那些受诅咒的灵魂们的祈祷。

　　这对一个“85后”钢琴家而言，是极大的挑战。但吴牧野的演绎中各种不同的形象竟呼之欲出：时而悲凉而恐惧，时而痛苦而诡异，但时而又在奋臂呐喊，时而却温柔得只激得起微微粼光。

　　“通过我的方式让他们看到真实的中国”

　　留心吴牧野的演奏，我们不难发现，他的演奏具有超凡的技巧却丝毫不事卖弄，只着眼于挖掘音乐内在的美。这与他的身体里始终流淌着炎黄子孙的血液不无关系，既激情奔放又含蓄内敛。

　　“尽管我十来岁就离开了中国，但中国传统文化对我的影响是很大的。这些年，我越在国外生活，就越知道外国人眼中的中国是怎样的，或者说他们希望的中国是怎样的。我希望，通过我的方式让他们看到真实的中国。”，“中国是一个深具文化底蕴的国家。从中华传统文化中取其精华，加以筛选，加以保留，便也能适用于当下。”

　　这番讲述，从吴牧野广受好评的“中国化”作品中可见一斑。他根据广东名曲改编的《平湖秋月》，以钢琴音色替代丝竹古韵描绘岭南柔情，看似矛盾却能擦出火花。亲耳聆听这首曲子的不少乐迷却表示：“他的演奏令人想起轻快的小舟滑行在透明平静的湖面上，偶尔有岸边的倒影，然后小舟又继续滑行。”

　　无巧不成书，这一幕，不就是吴牧野在G20峰会文艺晚会上演奏《月光》时的写照吗？

　　除了这首《平湖秋月》，吴牧野改编的《浏阳河》《保卫黄河》等当代名曲也深受乐迷认同。特别是在演绎《在希望的田野上》时，吴牧野赋予其史诗般的壮美色彩，令一首家喻户晓的民歌焕发出新的剧场魅力。

　　他如此深深地眷恋他的祖国，写在音乐里，更刻在血脉中。在法国生活了12年，但他多次拒绝加入法国国籍。祖国，似乎藏在他内心最为敏感的地方：“我没有办法在别国国旗下宣誓！”

　　G20峰会文艺晚会之后，吴牧野又进入到另一场演出的紧张准备中，几乎与外界“隔绝”，海南日报记者几经辗转，终于联系上他在上海的家人。但为人低调的吴父却不愿意多谈自己备受关注的儿子。他表示，吴牧野的路还很长，将来他还会在这条充满鲜花和荆棘的路上继续前行。他一口纯正的海南话口音告诉那些关心他的家乡人，海南在他的心里永远有着不同的份量，留有一份深深的挂牵。

　　（本版图片由本报资料库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