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在地球的表面上创造着岁月的奇迹和万物的性灵,书写着万物的故事,其中绿色的植物是最令人欢喜的,因为她们千姿百态,又各有性格和语言,能够用自己的一身翠色,表达出无尽的情感,以回报大地的养育、阳光的拥抱和清风的抚摸,也甘愿为人类的获取而倾出所有。因此,她们是画家和诗人笔下最常描绘的意境,也是人们最亲近的物种。有一种植物,是一种树,她不仅具备了以上的属性,而且因为她地理选择和成长过程的独特,成为了森林海洋中一个美丽神秘的童话。她就是白木香树,一种我们平常叫土沉香的树。她身上受伤之后,渐渐结出千千万万种植物所没有的香源,飘出永世不绝的幽香,氤氲在山野田园间,充盈在客堂雅室里,拂去人们身上的污烟晦气,给尘俗中忙忙碌碌的人们带来某种启迪,为心灵开启一扇面向远山禅意的天窗。
驱车在海南岛的山道上,山野中时不时会闪过白木香树的身影,她们如果是野生的,会静静地站在荒草灌木间,如果是人工种植的,便成排地生长在农人的地里。她们与别的树木混长在一起,一看上去没有什么迥异,但只要走近她们,凝视片刻,或者抚一抚她们身上的一个个疙瘩,你会发现,她们平凡普通的外表下面,郁结着一种无语的沧桑,凝聚着一种天地精华的暗香。她们长大后,似乎有意无意地总是等待着那第一次的创伤,那是一次刻骨铭心的外伤,或来自天上的雷电和滚石的劈打,或是牲畜的尖角和人类的刀斧所致。那一次外伤之后,白木香树才算是一棵真真正正的白木香树了,这有些像一个有经历有故事的人,经过了命运的揉搓和心灵的受伤,走过了几条曲折的弯路,蹚过了几道浑浊的水,他才可以在生活的山岗上临风不折,发出最真实而又迷离如幻的缕缕暗香。
白香木树,一种在热带海南岛酿造过悠久时光和美丽传说的绿色生命,她与黄花梨站成了海南岛独一无二的地理植被的标志和风景,书写了植物王国里珍贵神秘的生命意象。有人说,能一睹海南野生的老白香树,一模她历经风抽雨鞭的树干,嗅嗅她气韵天成的芳香,便是一个幸运和幸福的人了。千万年来,上苍和香神一直眷顾着海南岛的白香木树,让她并没有离开我们的山水、视域和心情,我们走遍茂野田畴、乡村农舍,追寻她最原始的足迹和在炽热阳光下朗朗的身世,想闻香知树,与她一起天荒地老。她的原生态的长势正好渲染了海南的绿色魅力和诗意生活。只有这座孤悬海外的海岛,这一片南溟奇甸,只有这里的土地、光热和雨水,才能钟灵毓秀出独领芳华的白香木树。海南岛上生长的白香木树,与地球上任何地方的白香木树相比,自成孤韵,风华一绝,无论是气质、香型、品行,还是她延伸出的地域物候和风情烙印,都可以说是世界香树的翘楚。
祖祖辈辈生息在海南岛的人们,与岛上的白香木树有十分的缘分,他们深爱着白香木树,呵护着白香木树,或者反过来说,落地生根在海南岛上的白香木树,遇见了一群朴实、善良,与青山绿水、森林万木浑然相融的海南人。人与树之间,书写着岁月的漫漫长文,共度着每每受伤之后明媚而幽香的岁月。大家知道,白香木树的香气,唯一来自她身上的伤疤,而这个伤疤,是必须的伤害,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为了飘逸出天下最奇特的香气,白香木树忍受一次次创伤的痛苦,她用这样感性的方式,用这样决绝的表达,启迪和升华了人们的初心,也让我想到了海南岛的历史变故和自然的遭遇。这座岛,自古就远离商业的繁华、强悍的政治和文化,被一次次疏远而又一次次回归温性的拥抱。这座岛,由于处在南太平洋向广袤大陆地输送东南信风的路上,四季山绿海蓝,椰风蕉雨,温润凉爽,但年年却躲不过来自赤道附近的热带高压气旋的淫威戏谑,狂暴的台风沿着海岸线登陆,田园房屋、树木庄稼和城市设施被其抽打扫刮,最后留下狼藉一片,海南岛分明是受到造化的无情伤害了。但海南岛却不会因此而也变得贫瘠和寒碜,依然就是一块“睡起就吃食”的福地,一处南国的鱼米之乡,一方绿意盈眼的世外桃源。台风是暴力的,同时也给海南岛带来了丰沛的雨量、清新的空气,清除了河流的污淖,淋灭了沟道里的蚊虫。尤其连日的雨水和山洪灌满了水库,浸透了大地,滋润了山川,为海岛上的广阔绿色植被和下一轮的农业种养馈赠了宝贵的甘霖。况且台风给海南岛创伤之后,岛民们不会就此沉沦等待,而是奋力尽快恢复生产和生活,更是学会了顺应大自然的呼吸和脾气,呵护环境,珍爱绿色,在温暖的山海之间循环往复地收获美好的丰年和灿烂的心情。
传奇的海南故事,不正是岛上的白香木树的独特经历吗!一样的受伤,一样的抚好伤口之后重新发出橘色的辉光,淡定地走过幽香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