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3万多块钱组装的高级音响，抽着进口木料纯手工打磨的烟斗，喝着手磨咖啡机现磨的咖啡，却情愿安身于一间租来的有点破旧的30平方米单身公寓，过着只求填饱肚子，有张小床可睡觉的清苦日子。
如此反差的生活状态安放在谁身上，大家都会觉得有点怪，唯独放到“趣老头”张启旭身上，才觉得真实自然。
张启旭，在海口的奇石收藏界和骑行圈都有相当的名气，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爱玩的“老头”，可老母亲却评价他太“不靠谱”：不成家、不立业、不买房；玩奇石收藏，花掉大部分积蓄；玩自行车，差点把命搭上；还玩摄影、玩音响、玩烟斗，什么“烧钱”玩什么。
别人怎么评价，他统统不管，一辈子放肆去想，大胆去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如今，快60岁的“张老头”依然以20岁的心态生活着。他对自己这辈子的评价是：活得有点任性，但不后悔！
他的“时钟”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海口市区一个上世纪下半叶建造的商住两用大厦，走进去，内部格局有点“绕”，全是一排排一间间单身公寓，租住在这里的大部分是附近上班的年轻人，张老头也住其中一间。
推门进去，门口挨着墙根斜倚着三辆自行车，山地车、公路车、旅行车，挨着一面墙是大盒子小盒子堆积而成的又“一面墙”，这面“盒子墙”被报纸遮掩着，老头说，“里面都是我的宝贝，早年的收藏，如今市面上可是看不到咯！”
房间里，还有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两张做烟斗的机床、还有老头爱听的音响、一套茶具，杂而不乱地摆满了整个房间。
“常来我这的有两拨人，一拨是冲着故事来的年轻人，一拨是冲着烟斗来的同龄人。”老头一边点燃烟斗，一边乐呵呵地说道，“我喜欢跟年轻人聊天”！
来之前，海南日报记者跟老头约时间，他每次都回复：“我都在这里，随时都行！” 记者本以为他是客套，后来才知道自从他疯狂地玩单车把钱都“烧”没了，腰也受伤之后，窝在家里做烟斗、抽烟斗、发呆，便成了他的日常。
跟大多数人活成一张“作息时间表”，按时按点地走停不一样，老头每天很自由，他的“时钟”想走就走，想停就停。
腰受伤之前，如果朋友们看到张老头如此过生活，一定会以为他疯了。因为他是一个天生爱折腾的人。
“这辈子就不想说违心的话，干违心的事儿”
张老头来海南之前，其实过着跟大多数人一样的生活。
1960年代出生在一个普通新疆兵团子弟家庭，兄弟姐妹五个，他排行老大。19岁高中毕业就参加工作，紧接着娶妻生子。后来，在经历了一场车祸和人生巨大变故之后，他离开家乡，远走深圳珠海打工，再后来婚姻破裂。
在经历了一系列人生起起伏伏后，34岁那年，他似乎“想通”了，打定主意：这辈子，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想活得那么“憋屈”了。
1995年，他来到海南岛，开始了“自由自在”的下半生。
为了生计，先是跟一个老乡朋友做起了和田玉生意，出乎意料的是，他很顺利地赚足了人生第一桶金。可就在生意顺风顺水的时候，却喜欢上了奇石收藏，还研究起了陨石，把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跟“石头”较劲上。到全国各地参加奇石展，为了各种各样的“石头”，老头花光了自己在生意上赚的大部分积蓄，渐渐在海南的奇石收藏界打出名气。
在他看来，奇石作为一种天然的艺术品，有别于其他收藏品，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能够鉴赏收藏到顶级奇石，是人生一大幸事。为了研究奇石，他还花几万块钱去购买国外的书籍资料，花费几年时间去钻研学习。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石头疯子”，在2007年，却停下了继续收藏的脚步。原因是：“没法继续玩下去”。因为关注奇石的人越来越多，由于经济利益的驱使，各地的奇石收藏就慢慢形成了利益圈子，老头说，“我这辈子就不想说违心的话，干违心的事儿，所以‘不跟他们玩了’。”
做什么事，都得问自己能否承担后果
把自己的宝贝石头们打包收藏起来之后，2007年，已经快奔50的他，又跟自行车结缘，开启了新的人生。通过骑行，老头几乎把海南的山爬遍了，路跑遍了，慢慢又萌动了骑行去西藏的想法。
老头前后两次骑行西藏，一次是在2011年，一次是在2014年。要说两次进藏的共同点，那就是“说走就走，不走寻常路。”尤其是2014年的第二次进藏，可谓九死一生。
和大多数人选择的常规线路不一样，他喜欢走荒无人烟的地方。从树木葱郁的高山峡谷到绝壁千仞的悬崖危岩，穿越原始森林，雪山草甸，哪里风景指数、未知指数、危险指数高，他就选择哪条线路。在路上几次遇险差点把命搭上，可老头依然玩性不改。
当过多年司机，行驶过新疆大戈壁的他，从来不害怕路上的未知。老头说，车子坏了自己会修，饿了没钱了可以乞讨，困了可以找藏族老乡借宿，这没什么难的！
问他，拿生命冒险值得吗？他却说：我在做这些事情之前，会想想自己能否承担后果。如果觉得可以，那就可以大胆去做。
他风趣地说道：“自己走西藏之前，早已侧面跟家人交代了自己的后事，比如会告诉家人，自己的哪件藏品目前是怎样的市场价位，千万别给随便处理咯！”
老头不老，还要环游世界
讲故事的时候，老头手里的烟就没有断过。他坦言自己爱抽烟，每天至少五包。朋友的印象中，他的生活是在烟雾缭绕的“仙境”中度过的，平时如此，骑车时也如此。
老头笑着说，有一次和一个同样爱抽烟的骑友一起参加绕圈赛，两人边骑边抽，后来抽到没有烟了，顿时觉得没力再骑。路上，骑友们经常会看到他的一个经典画面，老头一边骑车一边从容不迫地掏出烟来点燃……
受伤后的老头虽然宅在家里，可是他并不闲着。喜欢骑行、喜欢摄影、喜欢用音响听音乐的他，后来又迷上了烟斗加工。因为以前做过玉石的生意，所以用来加工玉石的设备和手艺都还保留着。为了加工烟斗，他又买了新的车床。慢慢地，老头制作的烟斗，逐渐在海口小有名气。
“我这个人对别人怎么看从不较劲，就跟感兴趣的东西较劲。”他告诉记者，自己别无他长，就是爱钻研，动手能力强。从对烟斗一无所知到可以亲手制作精良的烟斗，他买书看网络视频，学习了几个月就搞定了。
看老头的生活空间有些局促，记者问他为什么不买房？他却说，不想给自己打造一个“奢华的监狱”。没有房子、家庭的拖累，自己可以想走就走。
老头坦言，生活十分拮据的时候，也想出手自己的一些藏品，可一直没有遇到可心的买家。
“老张，你手上哪件宝贝最贵？开个价？”一位土豪买家曾这样问。老头却摆摆手，“你给多少钱，我也不卖！” 对方问：“为啥？”他回答：“你不懂我这宝贝，她跟了你，那是糟蹋咯。”竟让对方哑口无言。
在老头的内心一直有这样的一个世界：那是摒弃世俗的价值观的世界，在那里，人们的心不为名利所累，人们的身体不被所谓的“事业”绑架，可以尽情地投入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当中。
老头不老，他说等自己的腰伤好了以后，还要骑着自行车去环游世界。
（本版图片由侯赛翻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