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 金满楼

　　每年的春茶季，“明前茶”“雨前茶”等各类“茶”话题总是十分热闹。相传，被誉为“茶圣”的陆羽也特别偏爱春茶，每年春天的脚步临近时，他都会入山采茶，制出一年中最好的新茶。于是乎，后世便有了“自从陆羽生人间，人间相学事春茶”的美谈。

　　身世坎坷终爱茶

　　清朝的乾隆皇帝收藏了一幅元末明初画家赵原的画作，上面有一老者和一童子在煮茶品茗，左上角还题了这样一首诗：“山中茅屋是谁家，兀坐闲吟到日斜。俗客不来山鸟散，呼童汲水煮新茶”。这幅画，描绘的就是陆羽的故事。

　　历史上的陆羽，身世坎坷而颇具传奇色彩。据《新唐书》《唐才子传》等书的记载，陆羽大约出生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一年（733年），幼时遭父母遗弃，被竟陵（今湖北天门）龙盖寺主持智积禅师收养庙中。后来，智积禅师以《易经》卜卦为他取名，卦辞曰：“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于是定姓为“陆”，名“羽”，字“鸿渐”。

　　陆羽虽然长于寺院之中，但他并非学佛之人。因为不能专心向佛，智积禅师曾罚他扫院、洁厕、牧牛，但陆羽终不能改，最后在12岁时逃离寺院，做了优伶。天宝五年（746年），在一次偶然的机缘下，陆羽结识了竟陵太守李齐物，后者对他十分欣赏并送他到火门山邹夫子处读书。天宝十一年（752年），礼部郎中崔国辅被贬为竟陵司马，陆羽与之交游三年。在崔国辅的支持下，陆羽于天宝十五年（756年）出游巴山峡川，考察茶事。

　　之后，因为“安史之乱”，陆羽移居江南，沿路考察搜集了大量有关茶叶和山水的第一手资料。在此期间，时任无锡县尉的名士皇甫冉为陆羽的茶事活动提供了很多帮助，南朝谢灵运的十世孙、诗僧皎然更是对他助益良多。在皎然的帮助下，陆羽“结庐苕溪（今浙江湖州）之滨”，用了5年时间完成了《茶经》的写作。

　　大历七年（772年），颜真卿任湖州太守，陆羽曾入其幕下，并参与了大型韵书《韵海镜源》的编校工作。在众多名士的揄扬下，陆羽两次诏拜“太子文学”“太常寺太祝”，但都被他婉辞。贞元末年（804年），陆羽在湖州去世，葬于当地杼山。

　　《茶经》七千传天下

　　从考察茶事到写成《茶经》，陆羽用去二十余年的光阴。这本薄薄的小册子，虽然只有七千余字，但作为世界上第一部茶学专著，足以流芳百世。

　　《茶经》全书三卷十章，分别为“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和十之图”，其中分别介绍了茶的来源、茶具、茶的制作、茶器、煮茶之法、品茶、茶事、茶的产地等诸多方面，堪称中国古代茶学的百科全书。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在“一之源”中，陆羽开门见山地概述了茶的起源、形状、功用、名称和品质；“二之具”中，主要记载了当时的采茶制茶工具，包括采茶篮、蒸茶灶、焙茶棚等；“三之造”中，记述了茶叶的种类和采制方法与制作过程；“四之器”中，记载了煮茶、饮茶的器皿，其中包括风炉、茶釜、纸囊、木碾、茶碗等24种用具；“五之煮”中，叙述了烹茶的方法和各地水质的品第；“六之饮”中，介绍了唐代以前的饮茶历史、风俗和茶品的鉴赏；“七之事”中，汇集了古今茶叶的掌故和药效等；“八之出”中，陆羽将全国四十余州的产茶情形分别归纳为山南（荆州之南）、浙南、浙西、剑南、浙东、黔中、江西、岭南等八区，并品评了各地所产茶叶的优劣；“九之略”中，主要阐述了饮茶器具在何种情况应十分完备，何种情况可以有所省略，如野外采薪煮茶，火炉、交床等不必讲究，但在正式茶宴上，“二十四器”则缺一不可；“十之图”中，陆羽主张将采茶、加工、饮茶的全过程绘于绢素并悬于茶室之中，这样可以在品茶时更形象化地领略茶的魅力。

　　陆羽的《茶经》反映了唐朝时期茶事的盛行，同时还系统地总结了当时的茶叶生产技术与经验等。作为中国古代最完备的茶书，《茶经》开创了茶艺和茶学的先河，后世的论茶之书，无不以此为本。

　　品茶评茶，茶道升华

　　陆羽被后人称之为“茶圣”“茶仙”，但除了茶学之外，他在其他方面也颇有建树。在其一生中，陆羽与各地高僧名士包括灵澈、李冶、孟郊、张志和、刘长卿等人交游甚广，因而他在当时文坛上十分活跃，学问也不囿一业，而是涉猎广泛，博学多能。正因为如此，《茶经》虽然只是说茶、论茶，但字里行间饱含了各种深邃的哲思，如崇尚自然、守中务远、精行俭德等。

　　在陆羽看来，所谓“茶之优者”有六个“上”的标准，即“上者生烂石”“野者上”“笋者上”“叶卷者上”“紫者上”及“阳崖阴林”。这里提到的“烂石”“野者”，其实不是说越是野茶就越好，而是指越接近自然的环境、越少的人为干扰，就越能产出好茶。由此可见，陆羽对“崇尚自然、顺其自然”的道家思想是十分推崇的。

　　在种茶、采茶、制茶等方面，陆羽也无不主张遵循自然之道。如他在“三之造”中特别阐明采茶的时机：“凡采茶，在二月、三月、四月之间。”此外，“其日有雨不采，晴有云不采”，最佳的采摘时机是“凌露采焉”。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春来万物生长，在雨水的滋润下，春茶吸足了天地山水的灵气，这样才能采摘到最让人满意的新鲜茶叶。

　　在饮茶方面也是如此。在陆羽看来，茶不仅仅是解渴，也不仅仅是养生，而是与审美息息相关。为此，他提出了“精行俭德”的茶道精神。所谓“茶之为用，味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这里说的“精行俭德”，在饮不宜多，于欲须克制。因此，陆羽在《茶经》中提出，即使茶汤“珍鲜馥烈”，仍以三碗为限，不可放纵。

　　时值春日，春风和煦。在这一年中最好的时节里，品饮一杯春茶，才能不负茶圣的一番美意，不负这人间好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