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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读+案头+摄影,张雨——
跟文献“较真”的导游
2016年7月16日,张雨和驴友们走读琼海市温泉镇石角村“资政第”后的合影。
张雨在田野调查时于海口美兰机场附近拍到的多嘉“节孝”坊。
张雨曾在澄迈老城至金江一带拍到不少古墓。
2006年12月26日,张雨在攀登五指山。 本版图片均由受访者提供

  ■ 海南日报记者 陈耿  通讯员 龚梓

  【编者按】

  张雨,网名“洁心”,一位会讲海南话的北方人,自20世纪90年代闯海至今已近30年,成了一名新海南人。作为一名导游,张雨在工作之余还喜欢走读海南岛的人文历史遗存,拍摄了大量图片,并借助史书和志书的记载,深入研究,认真考证,但又不完全迷信历史文献和前人的研究成果。

  11月中旬,海口市秀英区长流镇博养村的《博养村志》正式出版发行,该书的总策划之一、高级导游员张雨,负责文化遗存方面的内容,撰写了村名由来及寺庙、祠堂、碑刻、牌匾等老物件和古代人物等多个章节,拍摄了海量图片,其中有300多张被收入书中。

  “在此过程中,我重新检讨了多年前单骑走读博养村时的浅薄,对那些悬挂在祖屋中的‘桥门山斗’‘萱阁长春’‘擢选明经’等牌匾,以及邝氏、伍氏、张氏等记录家族文化传承的碑文,做了大量深入细致的工作,例如一篇四五百字记述《陈白沙公序伍氏谱系碑》的文字,除了逐字辨读碑文,我还翻阅了广东新会、海口两地的《伍氏族谱》和相关方志,如康熙《新会县志》等,进行梳理和总结。”张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

  对海南文史感兴趣始于11年前

  1994年,由于家庭经济等原因,年仅18岁的张雨读完高中便来到海南打工,当过餐厅服务员、领班、调酒师、仓管、DJ、保安队长、工程部文书、人事部秘书等,并通过自学考取了成人大专学历。1999年,张雨在华侨大厦当餐饮部长时,在中旅前辈的鼓励下报考了全国导游资格考试并顺利通过,之后一直从事导游工作。

  张雨的妻子曾是他的同事,澄迈人,两人相恋6年后走到了一起。

  “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你对海南文史产生兴趣?”记者问。

  “记得是2012年3月27日,天涯社区上ID号为‘苴说’的网友,组织了走读海甸岛一寺八庙的活动,从那以后,我对海南地域文化的研究就从户外拓展转变为对民生民俗的田野调查。”张雨说,“以前我主要是在天涯上以网名missyou0830,发表一些地名解析及户外游记类图文帖子,与有共同爱好的网友互动交流。”

  通过实地走访,张雨才知道海南很多地方尤其是古村落都记录着不一样的乡土历史,也帮助他对海南的人文历史有着更深的认识,而基于各种海南方志记载和实地考证后颠覆性的认知,也让他在导游讲解服务中令游客折服。

  在多年的实地田野调查中,张雨和伙伴们还发现大量的古墓、牌坊以及具有一定价值的古碑,并建议文保部门进行保护。

  通过个人公众号普及常识

  2017年2月,张雨开通了个人微信公众号“心雨说”,与同好分享、交流自己的田野调查、文献考证成果,普及历史、文化常识,当然,也有不少海南美食和美景的帖子。

  在琼台书院主体建筑奎星楼二楼正中的横梁上,高悬着清代乾隆年间文昌进士张日旼的进士匾,为张日旼的后裔所捐赠。张日旼曾在琼台书院读书,为掌教、进士谢宝的得意门生。

  牌匾右边的题识为:“大搃裁总理事务少保保和殿大学士兼总理兵部事世袭一等精奇尼哈番加十一级鄂,大搃裁文华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加五级朱,大搃裁日讲官起居注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事加三级邵,大搃裁日讲官起居注工部右侍郎加二级纪录二次张,同考试官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讲加二级纪录二嵩。”

  这些题识文字引起了张雨的兴趣,“大搃裁”是什么官职?牌匾上的四位“大搃裁”只有姓没有名,他们又是谁?

  一番考证之后,张雨便在公众号上推文介绍。原来,“大搃裁”是个临时性官职,是清朝在会试前任命的主考官,一般从内阁大臣中进士出身的勋贵名臣中选派;乾隆丙辰科(1736年)的四位“大搃裁”分別是:正考官保和殿大学士鄂尔泰、文华殿大学士朱轼、副考官吏部左侍郎邵基和工部右侍郎张廷瑑,此外,第五位嵩姓的官员,张雨也查知他叫嵩寿。

  不囿于成说,寻历史真相

  对既有的学术观点,张雨在实地调查和案头工作之后,发现疑点,他也会撰文指出。

  譬如,海瑞为琼山县官隆图青草村(今属海口市琼山区三门坡镇)修水利设施一事,海南文史界一直认为是他1570年至1585年被罢官闲居家乡时所为。

  然而,张雨在青草村《王氏族谱》中读到清代举人王承烈所撰的《官隆海忠介公庙碑记》《官隆图田沟记》等文献后,发现其中有“海忠介公为之经画”“创自忠介,而余族从祖绩公与有力焉”“明嘉靖二十四年,蒙县批开浚,又于隆庆五年,蒙府委员临勘疏通”等记载,说明官隆图田沟的开建应在嘉靖二十四年或更早。而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海瑞尚未中举,他是嘉靖二十八年,即1549年考中举人的。

  也就是说,海瑞为青草村开通田沟是在青年中举之前,而非晚年罢官之后。

  又如,一些非正式出版物、网站和网友解读澄迈县老城镇罗驿村为明代举人吴景晖所立的“登第”石牌坊时,都认为牌坊上的“钦命广东分巡雷琼兵备道按察使司副使加四级纪录九次古”是明代广西兵备副使古其然。

  张雨通过仔细研读明清两代官制和古其然在弘治年间的升迁谪降,以及雷琼兵备道这一特定时期清代官职的设定,判定矗立于明成化年间的罗驿村“登第”坊应该一度损毁,直至内忧外患的清代晚期为彰显吴景晖为国捐躯的精神才补刻重立的。那位官员不是古其然,而是清代的一位同姓官员。他还从《明实录》和正德《琼台志》中查知吴景晖是1480年中举,1484年官府就为他立了“登第”坊,1500年死于任上……

  由于张雨勤于调查研究,敢于质疑成说,在海南文史类自媒体圈子内小有名气,加上此前他去过博养村多次,因此,2020年博养村开始组织编写村志时,便邀请张雨参与到《博养村志》的编纂工作中。作为主要撰稿人之一,2020年至2023年间,张雨无数次往返于市区和博养村,进行现场采访、拍摄,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数易其稿,助力《博养村志》的最终问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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