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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荒服之地到南溟奇甸
石刻上的琼崖史迹
“禹贡”碑碣。李幸璜 摄
“儋耳”“珠崖”石刻。 李幸璜 摄
“海南”石刻。 本报记者 陈耿 摄

  ■ 本报记者 陈耿

  大山村的碑碣,除了石头是新的,凿刻是新的,其上的文字却是“旧”的,不但字体有出处,内容也有出处,而且有一部分与海南岛的历史息息相关,体现了海南文化与中原文化的源流与关联。

  南服荒徼地

  入村可见“禹贡”刻石,此二字为1934年历史地理学家顾颉刚先生创办的《禹贡》杂志刊名题字,端庄典雅,十分耐看。二字下方有九州的名称,其中“扬州”二字刻得较大,说明远古海南岛与《尚书》所记载的神话传说的联系。刻石背面还刻有“甸服”“侯服”“绥服”“要服”“荒服”,其中字刻得比较大的“荒服”是指离京师二千到二千五百里的边远地域,海南岛彼时便属于“荒服”之地,但又没有具体的名字记载。唐代杜佑在《通典》中论及岭南时说:“五岭之南,涨海之北,三代以前,是为荒服。”这是把海南岛纳入了“荒服”的范围。

  南宋王象之在《舆地纪胜》中称海南“非《禹贡》所及,《春秋》所治”,明代海南乡贤、大学士丘濬在《南溟奇甸赋》中也称家乡:“载考诸古,兹地《禹贡》之所不载,《职方》之所不书。”尽管如此,海南的先贤们编纂正德《琼台志》和万历《琼州府志》,都先后称海南自唐(尧)虞(舜)以来,属于“南服荒徼”和“扬越荒徼”,显然源自且认可《尚书·禹贡》的记载。大山村的石刻内容也包含了“南服荒徼”和“扬越荒徼”。

  白袍破天荒

  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平定南越后,在海南岛上设立珠崖、儋耳二郡,下辖十六县。海南自此正式进入中央王朝的视野,汉文化开始融入海南。那是海南历史的分水岭,是从混沌走向清晰,难怪大山村碑碣从包山楚简中集字的“儋耳”和从马王堆帛书里集字的“珠崖”石刻,要比前面的“南服荒徼”和“扬越荒徼”石刻要高大、显眼得多。那段历史记载最早见于《汉书》,因此“汉书”二字与“珠崖”“儋耳”在同一块巨石上。

  然而,由于汉朝统治者横征暴敛,激起民愤,因此64年后便放弃对海南岛的统治。约600年后,冼夫人才重新在岛上设置行政治理机构。

  大山村碑碣集字《张猛龙碑》的“海南”石刻,字体拙朴而大气,自上而下镌于一柱形巨石之上,赫然入目。“海南”二字始见于《隋书·谯国夫人传》,但它所指的是地理、方位,还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行政区划名称。谯国夫人就是冼夫人,南梁时期,她采取怀柔政策,止息南越族群之间的频繁冲突,使得“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峒”,为后来复置珠崖郡、新设崖州扫除了障碍。

  隋唐时期,海南岛的文教还处于拓荒阶段,众多被贬官员的到来,无疑为海南各层面的开化演进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在大山村,唐朝宰相李德裕《登崖州城作》中的两句,也被镌刻在一尊形态似人的大石上。

  海南的文化教育在宋代得到发展,但在很多职官和流人眼中,仍是蛮荒之地,苏轼在1100年渡海北归时,留下“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的诗句,而他与弟弟苏辙给海南首位举人姜唐佐的赠诗中,也有美好寓意的“白袍端合破天荒”之句。大山村苏东坡体“破天荒”碑碣,镌刻了海南文运开启的感人一幕。

  宋时海南有很多物产蜚声海内外。被贬崖州的北宋宰相丁谓,曾撰《天香传》;苏轼谪琼期间,曾作《沉香山子赋》……今天,大山村的碑碣将蔡襄体的“天香传”三字和黄庭坚体的“沉香山子赋”刻于石上,使海南沉香“冠绝天下”成为新的碑碣景观;这当中当然也少不了李光、赵鼎、杨万里等与海南有关的南宋贬官和文人,以及从海南走出去的文化大家白玉蟾的诗句刻石。

  及至元代,一度游历定安的元文宗图帖睦尔的“溟南地僻无佳果,问著青梅价也高”、曾任吉阳(今三亚)知军的王仕熙《白石岭》中的“拨开云雾寻仙迹,收尽江山入画眉”等诗句,也分别以宋徽宗的“瘦金体”和赵孟頫的 “赵体”进行艺术演绎,令人赞叹。

  南溟有奇甸

  如果说姜唐佐中举是海南科举史上“破天荒”的大事,那么,明代中叶丘濬以布衣出身而进入内阁,成为首辅大臣(相当于宰相),则又是一次“破天荒”。这自然有丘濬个人的努力,也仰赖于明朝自开国之初就重视对海南的开发,尤其是文化教育事业的全面开挂。朱元璋在《劳海南卫指挥敕》中,早就将海南岛誉为“南溟奇甸”,一百多年后,丘濬的一篇《南溟奇甸赋》,更将海南的知名度推向一个新的历史高度。

  因此,大山村的碑碣不但有“南溟奇甸”(用的是近代书法家赵藩题写五公祠同名牌匾的字体),还有丘濬少年时所作的《五指参天》诗,一句“撑起炎荒半壁天”,从曾经的蛮荒之地,发出这样的豪情,是何等的气概?!

  明代海南的科举成就达到一个巅峰,人才辈出,进士、举人不胜枚举,被誉为“海滨邹鲁”。钟芳、王弘诲等都是名留青史的乡贤,也留下了传世佳作,他们的代表诗句,如王弘诲的“从此遐荒开泰运,满江风雨化鱼龙”,也为大山村碑碣群所集纳。

  大山村的碑碣文化不是完成时,而是进行时。最近,村道边又添置了“手辟南荒”碑刻,为晚清名将冯子材在五指山留下的摩崖石刻字迹,巨石被凿下的部分,则刻上丘濬的《大学衍义补》,与已有的《大学》和《大学衍义》的石刻并列,阐释丘濬“补”治国、平天下的源流状态。

  目前,大山村还在制作“开陈经书”“海外衣冠胜事”“奏考回琼”“何地无才”等碑碣,逐步捋清海南文化教育自唐至清的演进脉络,用碑碣讲好海南历史文化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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