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梅
金庸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中有两个美食家,一个是尝遍天下鲜的洪七公,此公在皇宫御厨梁上偷栖了两个月,凡是皇上吃的东西得先到他的嘴,得意的悉数留下,不得意的再还了御厨送给皇上,弄了几月,御厨疑是鬼神驾到。黄蓉曾用“玉笛谁家听落梅”招待他,其中混合了牛肉、猪耳朵、羊羔坐臀、牛腰子、獐子肉、兔肉等,竟然都被他一一猜中,后来受难于荒岛,死期临近,仍念念不忘“鸳鸯五珍脍”。此公见到或闻到奇珍美味,右手的食指就会跳个不住,一次因馋嘴误了事,一发狠将它砍了,变成“九指神丐”。也因这个脾气,才结交了真正的美食大家黄蓉。
黄蓉自小生活在世外桃源桃花岛,深得黄老邪爱护,不但学识渊博,武功高强,厨艺也十分精湛。她聪明伶俐,更将多种能耐融入她的菜谱中。
洪七公与黄蓉之间的小秘密
黄蓉的这些菜式,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惊世骇俗,其实用料相当普通,所用蔬菜、水产、禽畜肉、豆制品等主配料无不为常见之物,其烹饪方式也不外乎烹炒煮炸蒸,却吃得天下第一大食客洪七公连看家本领也都拿来换菜吃了,原因何在呢?
有道是天下之事,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黄蓉的烹调本事之所以能够天下无双,就在于她的奇思妙想。而且也说明一个道理:真正的烹调高手,越是在最平常的菜肴之中,越能够显出其功夫之奇妙。就像武学一样,能在平淡之中现神奇,才称得上是大宗匠的手段!而且,真正的功夫还在烹调之外,也就是说除了红案白案上的刀功、火候等厨下的基本技能以外,还必须具有非凡的文化素养,以及不拘一格的思维方式和超凡脱俗的想象力。
值得一提的是,丐帮帮主洪七公接过黄蓉做的叫花鸡,见其色泽枣红明亮,芳香扑鼻,于是便风卷残云地吃得干干净净,一面吃,一面大加赞美,惊叹世间为何有如此美味的鸡肉,而就是为了能吃到这个叫花鸡,才肯教郭靖降龙十八掌。这是洪七公与黄蓉之间秘而不宣的秘密。
玉笛谁家听落梅
玉笛谁家听落梅,是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十二章亢龙有悔)中黄蓉做给洪七公的一道菜。该菜品是以牛腰肉、獐腿肉、兔肉、猪耳尖、羊羔臀肉为主要材料制作,鲜美爽口。
尽管这是金庸先生假借黄蓉之手虚构的一道佳肴,但其制作工艺颇为复杂:先将各色肉类切成长条状,以形如玉笛者最佳;而后将五种不同的肉类分别配对,每一条大肉条均由四条小肉条拼成——小肉条可以是单独的羊羔坐臀肉或小牛腰子,也可以由两种不同的肉揉在一起,如獐腿肉和兔肉相揉。每条大肉条由三条单纯的小肉条和一条混合肉条组成。这样排列组合以后共有二十五种不同的大肉条;最后,加以配料炙烤,至色泽金黄,香味大溢,起锅盛盘。并视各人爱好和季节不同,饰以鲜花果蔬。
小说中关于此菜的描述,读起来香气浓郁,似乎每咀嚼一次就有不同的滋味,或膏腴滑嫩,或甘脆爽口,诸味纷呈,变化多端,如武学高手招式之层出不穷,人所莫测。
此菜名称立意更是别出心裁,若次序不计,则炙肉条共有二十五种变化,合五五梅花之数;又因肉条形如笛子,而“谁家”二字暗存考较食客辨味能力之意,故名“玉笛谁家听落梅”。此菜名化用了唐代大诗人李白的两联名句:“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风雅至极。
除此以外,《射雕英雄传》中黄蓉还做了许许多多可值得反复咀嚼的菜品。
黄蓉部分菜谱
◎好逑汤
主料:樱桃数十颗,笋尖、斑鸠肉各若干,荷叶两张,时令花瓣七八片——以粉色的为佳。
配料:清水、调味品若干。
制作工艺:
(一)剜出樱桃的小核,代以斑鸠肉嵌之;
(二)以荷叶熬汤,沥渣;以鲜笋丁铺底,红樱桃为体,粉色花瓣为神。
特色:红白绿三色辉映,鲜艳夺目,荷叶熬汤使汤色碧绿,汤气清香,汤味馥郁。荷叶之清、笋尖之鲜、樱桃之甜无可言表,更有那一点斑鸠肉收到了画龙点睛之效果。
据吃遍天下美食的第一食客洪七公品评,就连皇宫大内御厨的樱桃汤也比不上这一碗。
名称立意:盖如花容颜,樱桃小嘴,便是美人;且竹节心虚,乃是君子,而莲花又是君子中的君子,故笋丁与荷叶说的都是君子。又取意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以名为“好逑汤”。
名称出处:此名隐括了《诗经》第一篇《关雎》中的名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二十四桥明月夜
主料:火腿一只,嫩豆腐一方。
制作工艺:
(一)将火腿剖开,挖二十四个大小均匀的圆孔;
(二)将豆腐削成二十四个大小均匀的小球,使小球比火腿的圆孔略小;
(三)将豆腐小球一一放入火腿的孔中,用绳子扎住火腿,然后上蒸架以高火隔水蒸。及至蒸熟,弃去火腿,只取那豆腐圆球食用。盛器四缘应饰以时令鲜花或果蔬。
特色:火腿的鲜味全在二十四颗豆腐圆球中,其滋味令人大为倾倒;且入口即化,虽有火腿之味美而无火腿之瘦硬,即六旬老翁亦能食之。此道菜难点在于嫩豆腐触手即烂,将之削成球之举难度不亚于米粒刻字,雕核为舟,非黄蓉家传的“兰花拂穴手”所不能为之。
名称立意:盖豆腐色白形圆,又略晕染火腿的红意,有如夜空中皎洁的明月。又正好为二十四数,故名“二十四桥明月夜”。
名称出处:此名引用了唐代大诗人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中的名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岁寒三友
主料:松仁、酸梅、竹笋。
配料:不详。
制作工艺:煎炒烹炸均可,具体不详。尤以炖煮成汤最为可能。
特色:不详。
名称立意:松、竹经冬不凋,梅则耐寒开花,故有“岁寒三友”之称,为中国传统的艺术创作题材,常见于绘画、刺绣以及诗歌文章题咏。
附:其时欧阳克携蛇奴驱青蛇经过松林,引发人蛇大战,此菜遂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