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冷阳

　　秋天干净

　　可以让高阔的天空俯身

　　打量两口松木棺材

　　它们结实地在故乡摆放了十年

　　还没有上漆

　　如果上漆，就更加结实

　　显现出庄严和光彩

　　这是母亲在十年前

　　请木匠置办的棺材

　　一口给她自己

　　一口给她的丈夫

　　是的，母亲很能干

　　她会干农村所有的粗活细活

　　她更不会让子女操心

　　她总是提前安排好一切

　　十年过去了

　　棺材静静地摆放在湘南故里

　　纹丝不动

　　母亲来海南岛居住了十年

　　今年七十三岁了，身体很好

　　家中的事情多是她操持

　　她在城市里学会了舞蹈

　　学会了太极拳太极扇

　　她的乒乓球打得很好

　　能给小区的老人们当教练

　　秋天干净

　　神清气爽中，总让人想到乡愁

　　母亲放心不下湘南的田园

　　放心不下那没上油漆的棺材

　　去年的秋天

　　母亲终于回了一趟故乡

　　回到了秋天像一面镜子的湘南

　　故乡的菊花金黄，遍野都是

　　母亲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请来会漆工的年迈的亲哥

　　将摆放十年的棺材刷上油漆

　　防虫防腐，更加结实

　　置办棺材，或许只是

　　故乡一场未完成的农活

　　或许是对故乡田园的念想

　　秋天干净

　　故乡的田园，果实累累

　　柑橘、毛栗、柚子、花生

　　母亲的菜园，蔬菜满园

　　辣椒、南瓜、茄子、红苋菜

　　还有那菜园旁高大的槐花树

　　银色的花朵，在枝头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