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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港口“白沙津”已结束了它的使命,今日秀英港船帆飘动,若海燕飞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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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海口的时空隧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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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刊特约撰稿 周娟 周泉根
图\海南日报记者 李幸璜
白沙津,一个美丽的名字,一个历史的港湾,一个海口曾经真正的入海之口。据《舆地纪胜》记载:“琼州白沙津,蕃舶所聚之地。”白沙津,因地处海滨,沙滩洁白,故名。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站在海甸溪往世纪大桥凝眸,我们可知圣洁的白沙经过了怎样的潮起潮落?有谁还记得这里曾经的风帆?
神应海港
以前的白沙津在今天新安村、吉安村,位于海口市东北,傍南渡江,濒临琼州海峡。据《舆地纪胜》记载:“琼州白沙津,蕃舶所聚之地。”白沙津,因地处海滨,沙滩洁白,故名。这本是一段寻常的琼州府城的外沙,之所以能吞吐八方船舶,成为海岛人流物资主要的输纳的码头,据说还是仰赖天公成人之美。
这里以前海滩平缓浅近,稍大船舶只能在很远的地方装卸转运,甚是周折不便。距今800多年的南宋孝宗十五年(1188年),琼州守臣王光祖想开一港,以适应琼州对外贸易发展需求,多次组织人力疏浚白沙河道,但尽管多次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仍潮起沙合,无法真正开通。直至南宋淳熙年间(1165—1189年),飓风大作,暴雨倾盆,南渡江水自冲成港,像新开一港。人们以为这是神助、神应的结果,因此命名为 “神应港”。自此,白沙津又被称作“神应港”。
这次天工开港的故事在《舆地纪胜》卷124《琼州·风俗形胜》记得最为清楚:“(白沙津)其港海岸屈曲,不通大舟,而大舟泊海岸,又多风涛之虞,琼帅王光祖欲直开一港,以便商旅,已开而沙复合,人亦难之。忽飓风作,自冲一港,尤径于新开者,神物所助如此,遂名神应港。时淳熙戊申(1188年)也。”同样的记载,还见于《杂志·纪异》中:“白沙津在县北十里,商舟所聚处也。……飓风大作,夜忽自冲成港,人以为神,因名曰神应港。”既列之《杂志·纪异》,想必先贤们对这一神应还有疑义。然正如《纪异》姑妄录之,我们何妨姑妄听之。
到了明初,还有安徽人王惠赋诗记录这段天遂人愿的往事。其诗云:
江水奔投海,湍沙障作堤。萦行盘数里,迢递接双溪。
港窄波还漫,潮平岸始低。鲛人频揭水,蕃舶每胶泥。
宋将威何赫,王帅力并齐。辇沙劳奋锸,堰水跃鲸鲵。
既辟俄云后,将通又复迷。海神驱万族,飓母驾群犀。
别港开如堑,征帆径若溪。庙坛初建设,祭物盛提携。
不独便舟旗,更兼喜旄倪。当时神显应,此日客分题。
烂漫离杯劝,娇腾驻马嘶。不堪情缱绻,回首暮云西。
想必海南人大都会感怀这一首古诗,因为它所留下的不仅仅是神奇的传说,还有一段时代的美好记忆。
“蕃舶所聚之地”
白沙津地处琼州北端海滨,乃是海岛的天然门户。早在唐朝,白沙津作为琼州都督府的外港,建有驿站,是海岛与大陆及海外贸易的交通要塞。唐人称之为“广州通夷海道”。
而白沙津真正雄踞海南,成为“蕃舶所聚之地”则是始于宋朝。那时,宋朝开辟海上“丝绸之路”,海南岛凭借岛上丰富的物产,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站。中国的瓷器、丝绸、香料等经海上运往东南亚各地,海南岛上的淡水、事物及各种原料为中转补给提供了不可或缺的条件。而作为地处海滨的白沙津,也顺理成为了海南岛对外贸易的主要港口。其时,“帆樯之聚,森如竹立”,各种船只在此停靠交易,一时间,岛内外商品集散,好不兴盛。
此外,勤劳朴实的岛上居民也借此出海谋生,他们将捕获的各种鱼类、虾、牡蛎、生蚝、海螺等海产制成干货,连带沉香、海藻类等,经白沙津的商人运往大陆销售。
到了南宋淳熙年间(1165—1189年),白沙津开通对外贸易与外籍船舶进出港口业务。此后,时有外籍船舶进出港,各类商品、客商散落于大街小巷,一派“商贾络绎、烟火稠密”的兴盛局面。此时,白沙津成了当时海南最大最繁忙的码头。
白沙津,不仅仅是一片繁华的商贸海港,还是历代水军的海防要塞。宋元时期设有水军栅寨和水军镇,为水军练兵之地和军事防御重地。然就是这样一个军事要塞,见证了白沙津“蕃舶所聚之地”的繁盛和“沙场渡口”的无情。
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记载,白沙津“亦谓之白沙口,宋祥兴元年阿里海涯略地海外,琼州安抚赵与珞等率兵拒之于白沙口。”南宋祥兴元年(1278年),也即南宋灭亡的前一年。皇帝赵昺流亡南海崖山(今广东新会南海中),琼崖安抚使赵与珞率琼军民转运粮食,支持崖山,并制造舟楫器械,固守琼州。到元将阿里海牙率军征战到了雷州之后,赵与珞率兵誓死抵抗,据守白沙港。阿里海牙派人劝谕赵与珞投降,被严词拒绝,且率众官兵奋力大战,使元军不得不扬帆五百里登陆海南。然最终,因奸细内应,赵与珞等官兵被擒,抗元海战结束。赵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等皆惨遭元军裂杀。
这段历史,《元史》甚为清楚:阿里海牙“至雷州,使人谕琼州安抚赵与珞降,不听。遂自航大海五百里,执与珞、冉安国、黄之纪,皆裂杀之”。说起“裂杀”,使人不禁想到“五马分尸”,想到古代一种残酷至极的死刑。何以昔日的升平之象,却成为如今的惨烈沙场。而仅白沙海战三月余,南宋便告灭亡。雄踞当时的商贸渡口,因白沙海战,如一头发狂的雄狮,只一吼,便终结了一个王朝。
前身今世
其实,一个王朝有它的兴衰,而一个津渡又何尝没有。这里在没有成为迎来送往、通向中原的港口前,海岛的进出主要在今天老城的通潮湾,一个与“白沙津”一样美丽的名字。而“通潮”与“海口”两个词更是相映成趣,都有着海岛与大海交接相拥的意思。大诗人苏轼谪琼时就是从通潮湾登岸的。就像一个王朝一样,就像白沙津一样,通潮湾连着通潮驿,也同样有着自己的兴衰命运。据说它兴起在烈楼港衰落之后。
而烈楼港,自有一段佳话供人品评。相传在二千年前,汉武帝刘彻为加强边远地区的统治,派伏波将军路博得和楼船将军杨仆领十万大军南下,征战百越各部,其中一支部队渡海来琼,在长流后海角(今镇海村一带)登陆。登陆之初,琼北各地的骆越人纷纷赶来与汉军交战,汉军人少,而当地骆越人多,汉军军心不稳,不少汉军想乘来船归去。楼船将军杨仆得知后,果断下令将所有登陆来船尽行烧毁,自绝后路。汉军见来船已毁,只得背水一战,终于打败了骆越人。据说,当年杨仆下令烧毁船只的地方就被命名为“烈楼”,取烈火烧楼船之意。
我们没有时光机器,无法回溯到那个时代去观照那种悲壮,更无法把目光投向更辽远的过去悉睹独木舟时代人的渡口,但站在时间之矢箭头上的今天,我们却可以知道,白沙津的来世。从无名的独木舟渡口到烈楼港再到通潮湾,最后西移到白沙津,这些跌经兴替的宿命,也昭示着白沙津也有被弃置的一天。但斗转星移中,兴衰岂会是一度而已。
自元初,“迁津建浦,港口码头移到海田的通津村”,白沙津的要冲地位受到牵制,并逐渐被海口浦取代。往日仕商的往来中心,也由此渐渐转移。但直至清乾隆年间,白沙津作为海口所城的辅助港口,再度繁荣起来,然仍不及昔日繁盛。到了清光绪四年(1878年)设琼海关,海口码头移至长堤(今长堤路钟楼至424医院之间)。再到1933年建书场码头(今秀英港前身),白沙津终于废弃,结束了它的港口使命。如今,废弃的港口已全然不见当年的雄姿,有几人还能记取,此津有为“蓄舶所聚之地”的往事。
然散尽之后还复来,一个个更符合现代海上运输的港口应需而生。从古时的海口浦、新港,再到现在的秀英港,它们都是雄踞海南的“白沙津”,同样默默应承着海岛发展的使命,迎来送往,一步步见证海南的历史发展轨迹。这条轨迹,是海南特有的风帆,踏浪而来,承载着海岛的昨天和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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