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行走成为一种时尚，成为一种需要，甚至成为一种态度时，行走便从走走看看的审美层面升华到对某个区域社会人文的全方位体验。而此种体验在我这次去福州的时候有了切身的体会。福州，虽然不是旅游胜地，但这座城市厚重的历史积淀和华美的自然景观，这座城市的单纯和温暖，让人在享受行走、保持在路上的心态同时，也感受这座城市的别样情怀。

　　大街小巷的茶香悠远

　　福州是一座很适于行走的城市，就像北京适于遐想，上海适于淘金，海南适于居住一样，福州之所以适合行走，是因为这座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有太多的历史让你品读，有太多单纯和温暖的味道让你体会，有太久远太浓郁的文化气息让你感受。对这座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大家有统一的评价，那就是典雅而不失质朴，像安溪香气华贵的铁观音，汤色淡绿澄澈，入口浓郁微苦，回甘凛冽，全不像现代的艺术那样总带着裸露和情色。

　　说到茶，福州那弥漫在大街小巷的茶香，称得上香悠远人陶然，是福州自古以来最迷人的一道风景线。在五里亭和西街口茶市场，这种感受会更贴近、更强烈，当然要感受这些，前提条件一定是步行，不亲身行走在古城的大街小巷，就不会有如此生鲜的感受。

　　也许城里的茶亭公园是个例外，虽说眼下只是个赏荷的去处，但假如有一天把福建乃至国内的名茶都展示在这里，用那套花木掩映的房子作茶艺场馆，在现场演示茶的烘焙、炒制工艺。看窗外清风几许，荷花竞开，那该是怎样一个意境！闻到茶香、荷香，好茶的福州当地人，好茶的外地人都会来，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荷花，几个人，几杯茶，满湖荷，静静品味，一定会对人生有更多体悟。喝茶，没有比在茶亭更和谐更浪漫更富于情趣的了。那时，福州的茶一定更淳更香更浓，从天南海北来的外地人一定会说，喝茶的最高境界就在福州了，会感慨福州是个有福之州，感慨福州就连喝杯茶也要讲究环境，讲究人与自然与物的契合。可眼下的茶亭公园却没这道风景，仍只有荷香没茶香。也许是因为福州古城有太多的明清故居，就这样任它湮没在民居小巷里，权当作一个街头公园，成为附近居民茶余饭后、消暑解闷的休闲处，真是出手大方。

　　“三坊七巷”的闽都古韵

　　福州老房子比较集中的地方，要数那条以南后街为中轴留有西晋遗存的“三坊七巷”了。“三坊七巷”坐落于福州市中心城区，是从南后街两旁从北至南依次排列的坊巷总称。“三坊”即衣锦坊、文儒坊、光禄坊；“七巷”即杨桥巷、郎官巷、塔巷、黄巷、安民巷、宫巷、吉庇巷。这片起于晋，成于唐，至明清鼎盛，至今保留古老坊巷格局的文物保护区域，是中国都市仅存的一块“里坊制度活化石”。“三坊七巷”总占地约45公顷，现存古建筑200多座，坊坊相连、巷巷相通，粉墙黛瓦、布局严谨、房屋精致、匠艺奇巧，被誉为“明清古建筑博物馆”、“中国城市里坊制度的活化石”。这里有水榭戏台、林觉民故居、严复故居、二梅书屋、小黄楼、林聪彝故居、欧阳氏花厅、沈葆桢故居、陈承裘故居等国家级重点文物单位。

　　“三坊七巷”历史文化街区基本格局形成于唐代后叶，到明清时期特别是清代中叶发展到了鼎盛，福州许多名垂青史的名人，也都出自“三坊七巷”或与之密切相关，其间蕴涵的厚重的历史人文气息，集中展示了福州闽都文化博大精深、沉潜冲和的底蕴。

　　相信大多数人在都市的喧嚣中转入这片坊巷时，身上的沉重和心中的浮躁都会在须臾间逃逸。流连于坊巷间，看老宅的风火墙、照壁，看每进房前青石板铺砌的天井，有的还能看到接待客人的花厅，看到后院。或许，还能在花园假山旁看到一棵枝干虬然的老树，看到饰有木雕花卉和文房四宝及体现福禄寿图案的精美门窗，也有蒙着岁月烟尘的建筑被漆成扎眼的颜色的，虽细看考究但风致不再。如果运气好，或许一扇厚重的门也会为你打开，但遗憾的是没人说得出老宅的主人是谁，全凭自己感觉去看。

　　我们礼貌地看过几户老宅，但遗憾的是因方言障碍，与住在老宅里的人不好交流。我们不奢望太多，因为一大早入侵他人的私人空间，大家心里都装一分歉意。住在老宅里的人表情大多沉静淡漠，他们必定是见多了生面孔，听多了陌生口音才有了这份沉静。当游人瞻仰漆痕斑驳木结构老建筑时，相信不会有人忽略他们，因为他们是福州两千多年历史的一部分，他们应别有一番自豪和矜持。

　　让你放慢脚步的城市

　　福州的周边景点众多，城区附近有开元寺、西禅寺、涌泉寺、茶亭公园、温泉公园、森林公园等景点，稍远一点有闽侯雪峰寺、洪塘金山寺、曾作为宋代皇帝行宫的林浦古镇和以赛龙舟出名的浦下村等，既可以在市区的水泥丛林里追溯闽文化的源头，感受佛教道家的法相庄严的宗教氛围，又可以走出城市，在“离凡尘最远，离心灵最近”的地方领略蓝天白云下的洒脱。

　　在晚饭后，我们去福州城里的步行街闲逛，和少男少女一起看大头贴，吃海蛎饼、鼎边糊、捞化，去闽江北岸人行步道看江水、看运砂船、看江对面中洲岛上的激光霓虹，也会去看南公园那长满浮萍的湖，或去一片棕榈林里散步打太极拳。曾去过几次五一广场，在夜色遮掩下加入几百人的舞蹈队伍，跳一曲又一曲直到尽兴。城市不大，平静而温和，闲逛的步子可以不急不缓，时间刚好用来想事情，或是想一篇稿子的题目或某一个段落。

　　福州郊外，袅袅炊烟，一派悠闲；潺潺溪流和小桥人家，一派江南水乡风情，让人找回了一种久违的心境。因为步行，一路风景尽可以不慌不忙看下来，老街上、古桥头，宛如一幅都市水墨长卷，让人看不够，那杉木做成的独脚楼，岁月烟尘可能旧了它的容颜，可那半老徐娘，可不是仍风韵犹存吗？脱胎漆器、角梳、纸伞，历史悠久的寿山石雕和软木画，也能常常看到。还有鱼丸、太平燕、芋泥、线面等独特的地方风味小吃，遍布大街小巷。走累了，饿了，坐下就可以品尝。

　　穿行于福州的大街小巷，常会遇到小狗小猫，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小动物从来不凶，好像不会叫，即便和陌生的行人也非常友好。我住的地方附近有一个卖菜卖水果、搭戏台的地方，因为地方比较宽敞，每天黄昏，总有一个修车人会闭着眼睛拉二胡，或弹三弦，二胡咿呀三弦懵懂，尽管都是初学水平，但听着依然亲切，更让人感动的是，总有一条狗或一只猫静静地蜷伏在他脚边，像一幅画。

　　“你最好慢下来，步子不要这么快，因为时光短暂，生命之乐不会持久。当你匆匆往某处赶时，你就错过了行走的乐趣。”触景生情，我常常在走过福州的大街小巷时，想到《放慢生活的舞步》那首诗。 

　　（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由项胜利 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