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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贬官
跨渡琼州海峡轶事
苏辙像
王义方像 陈耿 摄
徐闻贵生书院汤显祖雕像 古月 摄
  文\海南日报记者 单憬岗

  自汉武开疆、海南归化中原之后,中央王朝就陆续将官员贬谪到海南作为一种惩戒,其延续时间之长、人数之多、级别之高,在中华大地上恐无出其右者,仅《海南历代贬官研究》一书就收录贬官189人。苏轼、李德裕、韦执谊、李纲、司马光……可以列出长长的一份清单来。这些贬官大都爱好风雅,他们在海南留下了不少文化遗存,甚至在渡过琼州海峡时,还留下了不少轶事。

  王义方:渡海致祭文

  唐朝贞观二十年(646年),当时的刑部尚书张亮因被诬告谋反而被杖打致死,侍御史王义方因为和他有交往,被贬谪到儋州吉安县(今昌江县)作县丞。公元646年,年仅31岁的王义方携妻带雏,从遥远的长安城被贬到吉安任县丞,来到了旧县村,开始了他在海南岛的3年贬谪生活。据史料记载,王义方被贬谪到海南时正是盛夏,海面上风大浪急,随后天气慢慢转为晴和,王义方的船才得以安全抵达海南岛。

  据《旧唐书》记载,王义方将要渡海时,看到当地渔民准备用酒和肉来祭奠海神,便说:“黍稷非馨,义在明德。”于是酌水祭奠,以身世国运祭告于海。由于王义方素有君子儒的风范,不言怪力乱神,连海神都不屑阿谀,而是以祭祀的名义明志。《旧唐书·王义方传》记载了这篇祭文:“思帝乡而北顾,望海浦而南浮。必也行愆乎己,义负前修。长鲸击水,天吴覆舟。因忠获戾,以孝见尤。四维雾廓,千里安流。灵应如响,无作神羞。”这恐怕是王义方留给海南的唯一有史料可循的诗文了。

  其实,历代自中原渡海到海南来的人士,都要先祭祀海龙王,以祈求安全渡海。唐朝贬官王义方,到儋州任吉安县丞后,为黎族子弟讲经授学,是岛上传播中原文化第一人。明谊修、张岳崧编撰的《琼州府志》卷二十九记载:“时当盛夏,风涛蒸毒”,而当他向海龙王祷告之后,“既而开霁,南渡吉安。”

  屈大钧《广东新语》卷六中进一步作了描述:“溟海吞吐百粤,崩波鼓舞百十丈,状若雪山,尝有海神临海而射。……海神甚灵,(明)嘉靖间有渡海者,见海神特立水上,高可丈余,朱发长髯,冠剑伟丽,众惊伏下拜,海神徐掠舟而过,有光经久不灭。次日有三舟复见,大噪拒之,风波大作,舟尽覆。语云:‘上海人,下海神。’盖言以海神为命也。”诸如此类的奇异传说,录于古籍中或广泛传于民间。

  二苏:贬所隔海相望

  苏轼与其弟苏辙兄弟情深,苏辙说苏轼:“抚我则兄,诲我则师。”苏轼说苏辙:“岂独为吾弟,要是贤友生。”兄弟俩经常以诗歌相互酬答,被贬谪之时也是如此。苏轼最著名的一首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就是怀念苏辙所作。

  自从踏上仕途,二苏命运就紧密联系在一起。当兄长被一贬再贬时,弟弟也因为受牵连而日子很不好过。患难见真情,在勘问“乌台诗案”过程中,苏辙愿意以自己的官爵为长兄苏轼赎罪,结果被贬为筠州监酒。后来苏轼第三次被贬到儋州,苏辙也受牵连被贬雷州。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当时宰相是章惇,他别出心裁地报复苏轼,因苏轼字子瞻,章惇便将他贬到儋州,苏辙字子由,章惇便将其贬到雷州,都以二苏名字的偏旁来安置。

  苏轼贬往儋州时已62岁,当他到达梧州时,听说弟弟刚刚经过,心情很激动。一路追到藤州,难兄难弟终于得以相见。期间他们到一家小铺子吃饭,饭菜粗粝,苏辙难以下咽,“置箸而叹”。苏轼则风卷残云,还笑着说:“你现在还想品尝什么滋味吗?”苏轼身处逆境不屈不挠乃至甘之若饴的坚强性格可见一斑。

  雷州知州张逢仰慕二苏的道德文章,不仅高接远送,还摆酒接风。兄弟俩得以在雷州同住近半个月才分手。临别那天夜晚,苏辙送到船上,苏轼旧病复发,苏辙也终夕不寐,于是对兄长朗诵起陶渊明的诗劝其止酒。

  苏轼在海南,苏辙在雷州,正是一南一北隔海相望。苏轼的另一名篇《西江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写的:“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夜来风夜已鸣廊,看取眉头鬓上。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

  兄弟二人同时遭贬,患难与共,倍觉情笃。“中秋谁与共孤光?把盏凄然北望”,兄弟之情跃然于词句之间。谁也没有预料到,上次在雷州苏家兄弟的分手,竟然会成为永别。

  汤显祖:登岛补缺憾

  万历十九年(1591),大戏剧家、时任南京礼部祠祭司主事的汤显祖因上著名的《论辅臣科臣疏》而震惊朝野,被降为广东徐闻县典史。

  闽江学院教授邹自振介绍说,在赴徐闻的路上,他由阳江出海。满帆的海风送他到了琼州海峡,也许是“风斜别岛洋”,船过徐闻靠不上岸,只得随风漂流;船一直飘到几百里外的涸州岛才停泊。这次意外的壮游,使他领略了从未见过的大海,而与海南岛的擦肩而过,让他写下了多篇放声歌唱琼州海峡景色的名篇佳句,但也心生遗憾。

  《白沙海口出沓磊》是其中之一:“东望何须万里沙,南溟初此泛灵搓。不堪衣带飞寒色,跳浪兼天吐石花。”题目中的“白沙海口”就在今海口市北。在他的笔下,大海是如此的壮观美丽,有声有势。

  随着船边波涛汹涌的海水,随着眼前掠过的美丽风光,他即兴又作《海上杂咏》:“不似剪刀尾,全无白画眉。愈高飞愈疾,愁绝叫天儿。杳磊风烟腊月秋,参天五指见琼州。放旗直下波千倾,海气能高百尺楼。”

  汤显祖在饱尝了阔大无边的海上风光后,回头才来到徐闻县的衙门任职。为了弥补未能登陆海南岛的遗憾,后来他曾专程游历海南岛。他贬官徐闻期间,留下了不少吟咏海南的诗篇。如《海上杂咏》,是他南贬途中及徐闻任上的组诗,共二十首。其中有很多咏海南地理物候、民情风俗、历史人物的诗篇。汤显祖在徐闻期间甚至曾乘船绕海南岛而行,沿途则上岸旅游观光。他在儋州凭吊了平生最敬仰的大诗人苏轼,并在崖州的“临川港”见到或品尝了当地的特产“江挑”(水产品),思归返乡之情与日俱增。

  《海上杂咏》第十二首中写道:“见说临川港,江挑海月佳。故乡无此物,名县古珠崖。”这里说的临川港,是海南的地名。《琼台志卷六·山川下》有记载:“临川港,一名临川水,在州(指崖州,今三亚)东一百三十里。”汤显祖是江西临川人,他到了海南又遇上这个地名,自然联想到自己的故乡。但这毕竟不是故乡而是海南,它的特产江挑也是故乡所没有的,故觉得新奇,于是在诗中咏赞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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