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巍峨，流水潺潺。在五指山阿陀岭脚下某处，你经常可以在此听到二胡与鼻箫、吉他与唎咧等不同乐器的合奏曲，声音或幽怨低沉，或欢快高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是情感的碰撞，这是心灵的交流。作为民间音乐人，王照灵与黄启芳是同村人，他们远离村庄，大部分时间住在山寮（山中临时搭建的棚屋，供生产劳作所用）中，彼此已经达成一种默契，劳作之余，都会相约喝上几杯，奏上几首曲子，美酒、音乐成了他们生活中的“必需品”。

　　音乐能手，山中结缘

　　出生在五指山市通什镇番茅黎村的王照灵从小就听父母和村民们唱黎族民歌，音乐的种子在年幼的心里开始萌芽，王照灵小学就会弹吉他、吹笛子，展现出不一样的音乐天赋，他还自学音乐简谱，初中就会作词作曲。二十出头时，他创作了《捡螺歌》，歌词内容朴实，音乐节奏明快，在当年的“三月三”活动中，王照灵演唱了这首歌，得到大家的赞扬和认可，如今这首歌在五指山、保亭、琼中等中部山区市县广为传唱。

　　年过半百的王照灵蓄着一头长发，面容消瘦，身上散发着一股艺术气息，他在音乐的道路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创作了《织锦歌》、《欢迎你到黎寨来》等30多首歌曲，部分歌曲五指山很多人都会唱。

　　“我在电子厂当过工人，在五指山、三亚等地景区景点当过大型歌舞节目的导演、编导，无论在哪里，都有音乐相伴。”王照灵告诉记者，景区经营陷入困境后，2007年，他回到村里，开始了务农生活，在山上搭建简易棚子，割胶、养鸡、养鱼等，他把吉他、二胡也带到了山寮中。

　　今年56岁的黄启芳比王照灵年龄稍大，他的山寮房距离王照灵的房子只有几十米远，两人随便吆喝一声就能听见，朝夕相逢，感情至深。黄启芳对黎族竹木乐器情有独钟，多年跟随村里的老艺人王定光学习竹木器乐演奏技艺。经过不断磨练，技艺日益精湛，2012年，黄启芳被评为五指山市黎族竹木器乐市级传承人，他不仅会演奏，还会制作鼻箫、唎咧和灼吧等竹木乐器。

　　黄启芳和王照灵白天各自劳作，当夜幕降临，两人吃过晚饭后，音乐成了两人交流的共同语言，月色下，一首首动人的乐曲在山间奏响，这是他们对自然的赞美，对生活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悟……

　　林中结庐，悠闲生活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近日，记者来到王照灵与黄启芳的山寮房中，近距离感受两人构建的音乐田园世界。

　　在一片槟榔林中，一条小溪静静流过，王照灵与黄启芳各自的山寮房隔溪而建，几间独立的房子在林间若隐若现。在槟榔与橡胶林中，可见一片开阔地，这里有鱼塘、有菜地，鱼儿若隐若现，菜地里地瓜叶、南瓜藤疯狂地生长。

　　记者先来到黄启芳的山寮中，他的房间用砖头垒成，外面搭出一个棚子，空间较大。

　　“我在这里已经住了10年了，比照灵要早一些，刚开始房子用茅草搭建，墙壁用竹片围成，然后涂上泥巴。”黄启芳说，茅草房抗风雨能力差，后来就改造了。

　　记者在他屋里看到，到处堆放着各种大小各异，长短不一的竹子，有些竹子连枝条都未去掉。

　　“这些竹子都是做乐器的原材料，是我从山上一点点收集起来的。”黄启芳说。

　　他还拿出制作好的乐器向记者一一介绍，这是鼻箫，这是灼吧，这是椰胡……

　　踩着石头走过小溪，只见王照灵的山寮房依山而建，四周用篱笆围起来，一共有三处独立房间，还没进入院内，就先听见狗叫声。

　　“这里是鸡舍，这里是杂物间，我现在住的竹楼是今年新建的，全部用竹子和木板钉制而成。”王照灵带记者来到他的住处。

　　竹楼用粗大的树桩支撑，距离地面有一米多高，记者踏着竹制楼梯进入竹楼，这里有阳台、卧室、厨房等，厕所独立，在不远处。

　　“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里，现在橡胶已经开割，凌晨4点就起床割胶，每天制作的胶片能卖一百多元，加上采收槟榔、养鸡养鱼的收入，虽不富裕，但够他和老婆开销了。”王照灵说，他一般是一星期下山一趟，买些酒、肉上山，他的3个孩子都已成家，不需要他操心。

　　黄启芳也像王照灵一样，早起割胶，白天养鸡养鱼。如今，乐于挖掘整理保护黎族器乐的人士少之又少，他偶尔下山教学生竹木器乐演奏、制作，传承黎族竹木器乐技艺。

　　现场演奏，配合默契

　　两个音乐人久居山中，平时是如何交流呢？

　　槟榔林中、小溪边、鱼塘边和山寮房阳台等地方都是他们奏乐的好地方。4月26日上午，王照灵与黄启芳来到这些地方，当面为记者演奏了几首曲子。

　　他们先拿着乐器来到小溪边，两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相互紧靠在一起，吹起了最熟悉的《欢乐曲》、《捡螺歌》等曲子，还不时地摇摆着头，悠扬的曲调沿着溪谷在山间回荡。

　　“我会弹吉他、拉二胡、吹笛子等乐器，阿芳会吹唎咧、鼻箫、灼吧等，一天劳作下来，我们用音乐来解乏。”王照灵告诉记者，音乐可以抒发内心的苦闷，也可表达心里的喜悦。

　　“以前吹的曲子是跟老艺人学的，我不太懂乐理，照灵教我识简谱，学会吹很多新曲子。”黄启芳说，黄照灵的吉他弹得很棒，以前还带了不少徒弟，他在王照灵那里学到了很多音乐知识。

　　他们两人在交流中，经常以兄弟相称。“启芳兄很大方，经常把自己制作的乐器免费送给朋友，他教我吹鼻箫。”王照灵说。

　　“穿民族服装，吹民族乐器，这样才有特色。”在王照灵的提议下，两人一拍即合，都到房间换上了民族服装，再继续演奏。

　　两人相约来到王照灵的竹楼阳台上，王照灵吹竹笛，黄启芳吹唎咧，两人时而背靠着背，时而面对着面，配合非常默契。

　　黄启芳向记者透露，王照灵很爱喝酒，经常喝醉，他有时候也陪着喝，买上一些肉，钓上一条鱼，炒几个青菜，在山寮中边喝酒边奏乐曲。如果下雨，没有农活干，王照灵会下山找朋友喝酒，从早喝到晚。他会抽空制作乐器。

　　悦耳的竹木器乐曲蕴涵着原生态的音乐特征，其曲体结构灵活、自由，旋律顺畅，音调古朴清纯，它溶汇了黎族的传统文化、审美意识、民俗风情等诸多元素，为黎族人民所喜闻乐见，而自幼就迷恋黎族竹木乐器的黄启芳励志要弘扬和传承这些美妙的器乐。

　　尽管长期住在山上，他们并没有被遗忘。每当遇到“三月三”节日等重要活动日子，五指山市文化馆会把两人请下来，编排一些节目。今年的‘三月三’，王照灵去琼中指导对歌比赛，黄启芳到五指山水满乡参加黎族婚礼展演，负责吹奏乐器。

　　鼻箫声轻委婉，唎咧音清高亢，口弓声细缠绵，抛开世俗的喧嚣与羁绊，两人在音乐的世界里品味别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