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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电影《地雷区》:
宽恕比仇恨更加艰难
丹麦电影《地雷区》在诸个电影节上均获奖项。
爆炸意味着少年的死亡。
《地雷区》剧照
《地雷区》剧照
《地雷区》把视角放在了后二战时代,放在一群懵懂的战俘少年身上。
  文\本报特约撰稿 张紫星

  丹麦不是二战史上的主角,但紧邻德国的它不幸地承受了战争的无情重压,纳粹占领丹麦之后在该国西海岸埋了150万颗地雷来防止盟军登陆。战争结束后,2000多名德国战俘被迫清除了这些地雷,几乎有一半人伤亡,而其中的许多人都是未成年的孩子。这就是《地雷区》这部影片的真实历史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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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关于二战的影片,大多数是对纳粹罪行的揭露和鞭挞,以及对黑暗笼罩之下的人性的反思,《地雷区》则把视角放在了后二战时代。此时德国已经战败投降,对世人不再是威胁,而劫后余生的人们该如何对待战争期间犯下滔天罪行的战俘,显然是对人性更深层次的考验。这也是这部没有大场面的反战电影独辟蹊径的地方——仇恨能否成为压倒善良人性的磐石?而选择宽恕又是多么地艰难和痛苦!视角独特和力度深厚让《地雷区》获得了肯定,除了在丹麦国内获奖之外,在东京国际电影节和北京国际电影节上都有所斩获,而本片的导演马丁·桑夫列特也登堂入室,一举打入好莱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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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海蓝天,银色的沙滩,令人心旷神怡的自然风光下,隐藏着战争的残忍,一群衣衫褴褛的德国少年以生命为赌注,小心翼翼地挖掘着自己人埋藏下的地雷以及附着于其上的罪恶。中士卡尔是监督这群少年的胜利者的代表,他一出场就对一个德国战俘进行了暴力攻击。当一群杀人工具在一个疯子的指挥下蹂躏了半个世界,让很多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之后,对他们其中的某个人施加那么一点点暴力又算得了什么呢?尽管这种暴力行为在视觉上是显

  得那么野蛮和残忍。以暴易暴不正是人类处理社会关系的一个重要手段吗?在很多时候这个手段都表现得理所应当和冠冕堂皇。特别是在战争这个怪兽把家园糟蹋得满目疮痍之时,仇恨的火苗总是需要往一个方向燃烧的,这是最正常的人类情绪,也是最能让人类文明自我否定的情绪,所以,理性以及理性所扶持的宽容和仁爱就弥足珍贵了。《地雷区》正是想在这看似简单实际又复杂的人类情感中做出某些有益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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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丹麦军人卡尔开始了他的任务,所以,影片开始双方处于极端对立的状态之中。“排完沙滩上的地雷就可以回家”,这是孩子们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他们进行了简单的培训之后就走向了雷区——而在培训中就有一个少年被炸死——这似乎暗示着这将是一条不归之路。《地雷区》把二战中敌对双方的位置对调过来,少见地把德国人置于弱者的地位。在影片的前半段,我们看到了仇恨致使战争的胜利者和他憎恶的德国人一样无情,处于半监禁状态下的排雷少年们的境遇,其实和纳粹集中营里的犯人们并没有多少区别,忍饥挨饿,没有尊严,除了天、海和沙滩,就是恐怖的地雷,随时都可能死去。这也正是《地雷区》高明的地方,有别于其他二战作品对纳粹人性的拷问,本片把这个问题对准了代表着正义的胜利者,似乎在提醒世人,在盲目的仇恨面前,任何人都可能变得无情和疯狂,失去理性的思考之后,正义和邪恶随时都可能发生位置置换。这一点无疑是《地雷区》受到众人瞩目的重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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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充满了对德国人的仇恨,另一面他又急于完成排雷任务,那样他就可以早点摆脱这群少年,因为他从开始面对这群孩子时就有点无所适从,所有的冷酷都带着一种身不由己的痛苦。真正让卡尔心理动摇和对这个任务产生怀疑,是在一个孩子被炸掉双手卑微地死去之后。隐藏于普遍人类心底的良知开始苏醒,他逐渐走进了孩子们的世界,甚至开始为他们争取适当的权益。当更多的孩子们在一个个炸响的地雷上血肉横飞的时候,当他知道所谓的“让孩子们完成任务就回家”是一个谎言的时候,人性中更高贵的东西促使他自觉地反思和升华,最终他选择了对生命的尊重并为之再一次抗争,这一点和他当初用生命去反抗纳粹暴政是殊途同归的。如果《地雷区》让卡尔停留在残酷的角色层面,凶狠对待少年战俘直至影片结束,也完全行得通,那将是从另外一个维度对人性的探讨,甚至会更具视觉和心理冲击力。但是,那样影片可能完全作者化而变得更加“小众”。就目前的电影结局而言,让观众看到人性那伟岸的一面至少是“政治正确”的表现,更何况这是一部有可能冲击奥斯卡的丹麦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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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北欧小国丹麦在二战中表现得很“怂”,仅仅是象征性地抵抗了几下便痛快地接受了德国的统治,远非影片中丹麦军人卡尔这样“凶悍”,这当然和欧洲国家的生命观、人文观和家国观有关,不在我们讨论范围之内。而且在真实的历史中,丹麦海岸的排雷工作是由英国人和德国人完成的。但这些似乎不影响丹麦人对二战题材电影的兴趣,《战争》、《开战日》以及更早的《伯德街上的孤岛》、《加斯顿的战争》等等都是其中的代表。如果我们把电影题材的范围扩大,将会发现《黑暗中的舞者》、《狗镇》、《狩猎》、《更好的世界》、《龙纹身的女孩》等丹麦名作以及拉

  斯·冯·提尔这样蜚声国际的著名导演。这些带有丹麦血统的电影,不论题材如何,视角独特而普遍具有文艺气质,更重要的一点是内涵深刻,这种特点在《地雷区》上就得到了生动的体现。国家虽小,但电影不小,场面虽小,但气质独特,这几乎就是丹麦电影的特征。

  或许正是因为有如此的文化土壤,《地雷区》脱颖而出,它聪明地选择了一场战争的战后视角,并且把镜头对准一群懵懂的战俘少年。让原来的强者不得不卑微求生,而让原来的弱者有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这种夹杂着仇恨的力量对比上的此消彼长,让人性面对着更加复杂的考验。当此之时,选择宽恕和放手,比选择仇恨和报复更加艰难。所幸的是,即使是在最黑暗的时候,人性也会释放出仁爱的光芒,更何况结束二战是人类历史上理性对疯狂最成功的一次阻击,没有理由在挽救人性之后再让它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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