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自上而下流淌,携带的泥沙,千百年来,汇聚成三角洲和岛屿,如海口市的海甸岛和新埠岛,就拜南渡江经年累月的河沙所赐。河沙同时还是极佳的建筑材料,古时候还是免费的,人人皆可自取,造福一方。
然而凡事有利也有弊,泥沙在河道淤积而引发的洪涝灾害,也会影响到农民耕地和城镇居民房屋的安全。因此,疏浚河流,疏导洪水,灌溉农田,也就成了历代地方官员任上的要务,美舍河也不例外。当下的海口正在还城市内河——美舍河洁净的水体,解决城市内涝,提升城市魅力。
——编者
水兴则城兴,水安则民安。
没有河流就没有人类文明,古代城邦毫无例外选址在河流附近,因为那里土地平坦、物产丰盈、供水方便、交通便利。美舍河古时绕琼州府入大海,承担了护城、风景、运输、灌溉等功能。如今美舍河穿越海口主城区而过,更是拉近了与市民之间的情感距离。
进入后工业时代,治水的重点也就从过去灌溉农田、便利交通,变成了污染治理和防治洪涝。美舍河亦是如此。回顾千年美舍河治水历程,比较当下生态治水理念,可以重塑城市精神。
浚河
利益先民生活
海南自古重农,历代“水利灌溉、河防疏泛”无不列为地方官员的主要工作。美舍河最早的治水痕迹,记载于明朝的地方志中,追溯了宋、元、明3个朝代相关事宜。
那时美舍河叫“学前水”,是宋朝人们“浚河导流”形成的河段,流经“蕃诞村,方会大江入于海”。蕃诞村就是现在的攀丹村,旧时沿现在的府城东门街一直至国兴大道,全长约2公里。
明代人称,古时候这条河有“番舶”来往,元代初的闽浙商舟甚至可以行至府城下。但是明代“学前水”下游漫塞成田,因为耕地时在“深泥”中找到了船上用的“棕缆”,所以证实了“沧海桑田”。
灌溉记录最早出现在明正统年间,“蕃诞人于(“学前水”南桥)两岸筑栅置车,引水溉高田”。随后问题来了,因为车水的灌溉设施导致河水流过桥底下时水位抬高,出现“雍水”,低田的地被淹。成化八年,周相等人打赢了官司,于是副使涂棐“除栅废车”。但是,此举导致“蕃诞”又没了灌溉,于是争吵和官司不断。
问题总要解决。到了明正德年间,郡守王子成召集“低田”和“蕃诞”双方代表谢杰、陈尧明等坐到一起商议,寻找两全之策。最后达成永久性规定,“每年自十一月二十日开通水道,待南桥低田禾苗发长,至次年二月初一日方许使用车水设施”,低田要按照这个时间“布种”,又要求雨水“泛溢”的时候“田车”都要开通。
如果说宋元两代学前水还往东北从今天国兴大道一带流进南渡江,那到了明代,这条河又变了模样。一张明正德年间的地图示意学前水大致由西至东,直接进了南渡江。
原来明弘治年间,知府张桓在里老唐正等的建言下,“买民田,开河引水”,让学前水与南渡江相连(于是有了“河口河”的称法),船舶可直抵城壕,以便运粮。又记载“河面俱阔一丈二尺(约3.7米)”。此后资料有“府城柴、米、竹、木等依仗这条河道运输”的叙述。
再查阅史料,发现今天美舍河下游的形成与清代治水不无关系。
河流时间长了就会淤塞。到了清乾隆元年,道宪潘公思榘、王公元枢疏凿河道,使河水绕府城东门,经苏泉书院(今五公祠一带),由明昌塔(位于今美舍河与国兴大道相交处河道中)出海。可见国兴大道在清代的时候与南渡江连为一片,且“通白沙港入海”(道光《琼州府志》)。
这一水利工程,使府城和海口所的水上路程大大缩短,方便两地和运河两岸的人们交往。老百姓对潘道台感激不尽,将新开凿的河段称之为潘公河,并刻碑树于府城东门外。
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巡道德明是个水利专家,他鉴于“潘公河半就淤塞,灌溉无资,舟楫弗通”,便亲自设计在下窑口筑拦水闸门,即德公闸,由文昌县铺前巡检司潘景魏等人负责督工,经过4个月施工建成。从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开始,琼州府每年从巡河所划拨白银500两作为修河的经费。此后,许多史料都可以查到为这条河流修治拨款。
治水
重塑城市精神
海口文史专家蒙乐生经年考察,认为至清代后期,潘公河已失去了“通舟楫”的作用,海口、府城之间的交通主要靠陆地进行,民国时期逐渐淤塞。由于南渡江西岸环境持续变化,河床增高,河面变窄,逐渐变成排污河道。
“现代建筑立于当年的河床上,侵占河道,仅这一条,河流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发生变化?”蒙乐生说。
《海口辞典》记载,各式各样的公私房舍挡住了小溪细流的出路,个别地段或为污水留积池,浮莲水草得以趋势繁衍。每遇大雨,水会四处冲刷,漫浸附近的大街小巷。
1999年,在海南省政府的关心和支持下,酝酿已久的“整治美舍河”工程正式动工。这项民生工程投以巨资,加大加深了河道,也搬迁了一些楼房,修筑石堤,沿岸开辟人行道,植树种花种草,一时间也成了一道城市的靓丽风景线。
但好景不长。在老海口人的记忆中,美舍河经历了多次整治,清淤疏通,补给活水等,河水脏、臭的问题始终无法根本性得到解决。
2016年11月,美舍河生态治理工程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达到了重现鸟飞鱼跃的效果。
项目顾问邓新兵介绍,该工程分三步走:第一步控源截污,达到不黑不臭,满足老百姓的基本感官需求;第二步生态修复,恢复和提高河流的自净能力,营造亲水空间;第三步完善设施,清污分流、控制面源污染,实现长效达标。时间节点分别控制在2017年5月底前,2017年11月底前,以及2018年11月底前。
据了解,美舍河沿岸排水口共339个,其中排污口(晴时有水流出)130个,雨水口209个。海口市委市政府对排污口采取措施,如今行政执法解决的排放口20个,工程措施解决的排放口86个,正在持续观察农田渗透水、地表渗透水的24个。又在雨污分流改造方案中,对美舍河流域395个混接、错接口进行了改造。
但这还不够。“此次美舍河的治理从水系统的视角出发,它整合了水资源、水环境、水生态、水安全、水文化、水景观等功能。”中规院治水专家王晨表示,海口从修复城市水生态、涵养城市水资源、改善城市水环境、提高城市水安全、复兴城市水文化等方面对美舍河全方位入手。
河边栈道掩在花草中,市民三三两两道上散步,人、水、城便和谐地融为了一体。水可亲可近,城宜业宜居。历经千年的古老河流,又重现勃勃生机。
治水不再单纯针对河流,而是根本性改变生态环境,还自然以宁静、和谐、美丽;城市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同样正潜移默化朝着美好生活需要的方向改变。“环境的优化使人的精神面貌更加昂扬,城市更加自信,市民责任心也将被激发。”海口市常务副市长顾刚认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