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习惯上来讲,德雄画得最多的风景应该就是他家乡的万泉河,但我看到他更多的画却是一幅幅以椰子树为主题的风物作品,哪怕在椰林下勾勒出一条河,也是浅水清波,温婉明媚,朵朵白云倒映,苍苍绿草染泥,明显不是那条宽阔雄美、日夜奔流在红色经典中的万泉河。
德雄久不久就在微信上放送出一幅新作,乍一瞥,好像都曾在海南岛的哪里遇见过的景致风物,熟悉又陌生。看得出,德雄的脑洞中,肯定藏着不少信手可拈来的画稿。古人写诗作画时说的搜尽山水胸中得,大概就是这层意思吧。德雄摄影记者出身,常年走海岛各地,准确把握构图,对素材捻熟,自然不在话下。曾看到他的一幅画,上面长着椰林、流着小河,很多白鹭好像从遥远的地方飞进画中,有的在水湄优雅地站着,有的正在天上盘旋。这些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的鸟儿,如今在海南的很多地方已经不常见了。虽说是一幅画,但也觉得海南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美得无语的。
最近从微信里看到,德雄的构图中已渐渐出现了不少海南地理自然风物的元素,比如木棉树、七仙岭、黄牛、野鹿等等。他说,他喜欢表现海南纯碎的风物,绿水青山,小河流水,清清亮亮,了然于眼前,不自步于什么画派之中,画的就是个人视觉中的海南映像。这让我联想到了他的微信号:德雄画海南。很明显,在德雄的眼里,海南的色彩是这个星球上独一无二的珍品,海南的风物之美是不容被各种艺术擅自加工的。他尽可能原态地呈现所熟悉的海南,纵然自己的作品无缘展览馆,只辗转在热闹的主场之外,也要朴素地忠实于海南的山水、阳光和树林,哪怕画一条温柔地出没于椰林的小溪流,也要少一点艺术的雕琢。想想也是,在这个潮声寂寞、飞鸟惦记的海岛上,几竿随性长在山野间的高高的椰子树,或迎风摇曳,或静度时光,又有什么艺术可以超越它们天然的风姿!海南岛原始而充满魅惑的面孔,让德雄夜不能寐,与其粗暴地面对,毋宁细致地展示。宏地说:“德雄的画亦有从镜头里看到的逼真:那些椰果就直接结在画面里,采摘下来剖开了便可喝、可吃,果壳可以制作各色各样的工艺椰雕;画里的大海,也让人觉得可泳、可渔、可船,开上一艘船,便可以从潭门驶向西沙、南沙、曾母暗沙,不断地穿洋过海。”
确实,德雄的作品,意蕴十分明朗,画风也十分朴实,可以看见画里有海南的夏天,阳光满地,绿色很稠,风声可以
听见,河流的吟唱也可以渺渺传来。他有一幅静物一样的椰作品,给我很强烈的印象,画布正中的空间挤搡着一群金色的椰果,颗颗肥硕,摇一摇,能听到椰壳里面椰汁晃荡的响声。
德雄的画明显不是学院派的货,学院派有成套的观念和庄严的理论在支撑他们的油笔和画布,艺术色素较浓,变法频繁。德雄是在野的画家,远望殿堂而近守画架,用一样的颜料涂写出不一样的画,技术上会老实许多,画风自然也真醇多于艺术的气味,就像海南岛民日常清水煮海鲜、生喝椰子水的天然姿态,只求画的椰树是椰树、木棉是木棉、山岭是山岭,使自己喜爱,让观者不难受。德雄作画,早年没有经过较系统的训练,靠的是天赋和情感,画得很小心,生怕透视不对,景深不出来,肌理混乱。但他发现,凭借画布和颜料便可以留住光影变幻中的海南,心情很是自由快乐,比如想在画面上多出一只白鹭或少去一棵椰子树,完全由自己调度,这个在他原来搞摄影时是做不到的。
海南岛的风物志里,椰子树是占有一定词章的。海南岛遍地椰林,人们对椰子树有着天生的欢喜。德雄画海南,自椰树始笔,向左走,或向右走,兴许都是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