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游作声如轧轧”,对其叫声的描述,不甚准确,作“嘎呀”,似乎更合适。所以,山东半岛地方,对这种鱼,即拟其声,叫它“嘎呀”。
嘎呀,是一种淡水鱼,多生活在湖泊静水,或江河缓流中,尤喜生活在具有腐败物和淤泥的浅滩处;白天潜伏于水体底层,夜间浮游至水上层觅食,冬季多聚在支流深水处。嘎呀,通常和鲇鱼共生,有鲇鱼的地方必定有嘎呀;换句话说,有嘎呀的地方也必定有鲇鱼。但鲇鱼和嘎呀又绝对不是一回事:鲇鱼,有长长的身躯,体重可至十几斤;嘎呀,则短而粗,很少有超过十公分长,体重半斤以上的亦少见。二者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脊背均呈淡黄色,同有一张扁平的蛤蟆嘴。
所以当地有句俗语:“鲇鱼找鲇鱼,嘎呀找嘎呀。”喻意为:什么样的东西,就找什么样的东西。
我小的时候,河湾垂钓,经常钓到嘎呀,但那时候,不识其味,乡下人很少有人认为它能吃;所以,钓得之后,大多是带回家,以之喂养鸡鸭。
仿佛只是近些年,嘎呀才作为美味,登上了大雅之堂。吃过几次之后,你就会愈加识得嘎呀滋味之美了:其肉,为蒜瓣肉,肉质细嫩,味道极其鲜亮,除脊椎骨上的小刺基本无细刺;且多脂,钙、磷含量居江河鱼类之冠;据说,不仅益体强身,而且对于哺乳期妇女,具有发奶之功效 。
近些年,小城集贸市场上,经常有乡下人进入,卖嘎呀。一般也就几条,以一水盆盛之,尚活,在水中悠游自如。虽价格昂贵,但买几条回家,亦可一膏馋吻。
嘎呀的吃法,亦是简单。一般是煲汤,或者红烧。
煲汤,似乎是最常见的吃法,而且通常是与豆腐同熬。钟叔河先生在文字中写道:“(嘎呀)体内脂多,故不必加油。姜、盐自不可少,辣椒则多少随意。也有加入紫苏叶的……豆腐须先用清水漂过,再入沸水一‘窜’,除去豆腥气;滤干之后,切成小片,候锅中大开片刻后加入,再略作翻动,勿使鱼全在下,豆腐全在上面。汤则必须将鱼和豆腐全部淹没,并高出一二指许。”“直至汤呈乳白色,试之‘粑口’,就可以上桌了”。
步骤分明、详细,自可成一种吃法——通常,也不过如此。不过,我觉得“清炖嘎呀”,似乎更好。整条嘎呀,放入锅中,凉水慢火清炖,直至汤呈乳白色,味道最佳。那是一种纯净的“鲜”,一勺入口,其“鲜”弥漫,三生难忘。
红烧嘎呀,许多人喜欢切块,真是大谬。其实,还是整条红烧好。嘎呀,体型小,一锅可以烧出三四条。适量油(最好是猪油)打锅底,加入葱花、姜片、八角、干辣椒,再加入一大勺老酱油,少许红糖;煸出味道后,放入嘎呀,续加少量水;汤汁收得恰好,即可出锅。嘎呀的外皮,本身具有胶质,如此红烧出的嘎呀,胶质就格外饱满、丰润;食之,口感特别劲道、味足,有春风煦然而至的醇和感。
据《医林集要》记载:“治水气浮肿,即以黄颡鱼(嘎呀)配绿豆、大蒜,用水煮烂,去鱼食豆,并取汁调商陆末服。攻补兼施,对脾虚而肿满甚者尤其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