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藏书家藏书都以“存古”为目的,祁承煠就与子孙约定:“自己在世时,每月要增添藏书种类;身后,子孙每年要增加若干品种。子孙中能读书者,一人尽居之,不能守者,则以众人递守之。要求入架者不复出,蠹啮者必速补;子孙就读者,就堂检阅;阅竟即入架,不得入私室;亲友借观者,有副本则以应,无副本则以辞,正本不得出家园外。”祁承煠还刻有一枚“子孙永珍”的藏书印文。虽然祁家藏书像大多数藏书家所藏之书一样,未能得以保全,但祁承煠这种爱书的精神却流传下来,并为许多文人效仿。
范钦的藏书楼天一阁硕果仅存,四百年来保存完好,固然有多种因素,但范钦立下的“代不分书,书不出阁”的严苛家规遗训也起到十分重要的作用。遗训规定:“范家子孙若有违家规,无故开门入阁,领亲友入阁和擅开橱,擅将书外借者,要加以不予祭祖三次至三年的处罚,至于把书偷拿出去典卖者,就要永远逐出家门,不认其为范家子孙。”在封建社会里,家族关系是维系纲常的主要关系,驱逐出宗族家门,也就意味着失去了一切的依靠,失去所有亲友的帮助。其藏书约规严密如此,不要说外人无法窥见范家藏书,就是范家的子孙也很难见到这些藏书。范家藏书如此之丰,范氏子弟却不能得益于家藏书籍,这不能不说是一大缺憾。但也因为这些训规,范家子孙守住了这份家产。数万册书在黑洞洞的楼阁橱柜中沉睡四百年,为今人留下了无法估价的珍贵古籍。
藏书家们藏书往往各有所重,这样所藏之书才具有更高的学术价值。清代藏书家黄丕烈,专嗜收藏宋代刻本,其藏书楼亦随之名曰“百宋一廛”。他不仅收藏宋刻本,还潜心研究宋刻本,对其版本源流、篇目多少、音训异同直到行幅疏密、版式用纸、收藏印鉴等都认真分析,常有心得,于版本学颇有见地。黄丕烈因收罗到北宋、南宋两部《陶渊明诗集》,乐不可支,乘兴把一间藏书室命名为“陶陶居”。每得一部奇书,他就要请画家作一幅得书图,如得宋本《孟浩然诗集》,有画名《襄阳月夜图》;得《咸宜女郎诗集》,作画《鱼玄机诗图》等等。
与黄丕烈同时的另一位藏书家吴骞,收藏了一百卷《临安志》,特意刻一藏书印“临安志百卷人家”。他以收元刻本为主,共藏有千部元刻本书籍,于是把自己的善本书室命名为“千元十驾”,意思是一千部元刻本可抵一百部宋刻本,这是仿黄丕烈“百宋一廛”藏书室名而来的。意思是元本虽不及宋本,但“骐骥一跃,驽马十驾”,千部元刻,还是不比百部宋刻逊色的。
古人曰:“藏金未能守,藏书未能读”,对秘不示人的藏书多有讥议。然而藏书毕竟不同于藏金。范钦生前将家财分为两份,一份是天一阁的藏书,一份是万两银子。其次子大冲,舍万两白银而择藏书。新昌吕抚,与兄分割家产,对广厦腴田视而不见,只要藏书。藏金可以享受很好的物质生活,而藏书只能满足精神的追求。
古代众多的藏书家为了藏书往往都甘于清贫,不贪嗜钱财,终身与书为伴,对书籍如此痴情,真让人可敬可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