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鱼村被连绵的群山环绕着,是个安静美丽的小村。
想起盛夏时的一次山居经历。其时山外高温,酷热难耐,而山里,清凉爽朗,连午休都不用开空调。夜晚气温还要低一些,寒意逼人,睡觉时,我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同冬夜。
村里的日常用水来自山上,从水管流出的泉水仿佛在冰箱里雪藏过似的,冷冽冰凉。在城里,即使是冬天,我也洗冷水澡,而在这夏日,我居然要用热水冲凉,这是怎样一种体验!
我借住在“百合”民宿,主人老王是我朋友的亲戚。民宿位于村路的末端,走出大门,随便往哪个方向眺望,都可以遭遇美景,而爬山,是欣赏一方山水的最好方式。
爬山那天,大雾笼罩,山体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线条不断变幻,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仿佛置身于一幅水墨画。爬累了,斜靠在一块光滑的石壁上,微闭双眼,飘飘欲仙,感觉自己腾云驾雾,四处巡山。
遇见一棵银杏树,树叶微绿,身躯苍翠,上面挂满红绸带。树旁立着一块牌子,标明此树已有一千二百年。山高路滑,偶尔有芒刺扎到手脚,即便如此,我仍继续攀爬。只要山中有美景,不管山有多高、路有多远,都会吸引八方游客,不辞劳苦前来观赏。
一个山洞挡住了去路,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一片暗影,走近洞口,却见洞口开阔,里面似开了冷气,清凉透彻。洞内的石壁湿漉漉的,上面雕刻着一些佛像,旁边的书法,字迹有些模糊,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出了山洞,看见一条溪流。在雪白的乱石间,水泡汩汩涌出,微弱的水,活成了一条小溪。沿溪边走,在温润的夏风中,嗅着青草的气息,馥郁、甜美。老王告诉我,小溪的下游是条河,这不起眼的小溪,就是正在孕育着的木鱼河。从溪过渡到河显得有些突兀,当我站在岸边,面对哗哗作响的河水,脑子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走到一个摆渡点,上了一条木船,顺流而下。两岸山峰紧密相连,手牵着手,河水在峡谷里奔流。视线在河面上逡巡,河中央白浪翻腾,而靠近树枝低垂的岸边,水面平静,绿如翡翠。
准备离开时,看见两位妇女端着脸盆来到河边,她们把一件件衣裳舒展在明净的水里,一边搓洗,一边聊着。我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但看得出来,她们聊得很开心,肆无忌惮的笑声不时扑面而来。拉宾奈特的名画《洗衣服的妇女们》里,便有这种安逸自适的生活场景。
山高出好茶,我房间的后面有片茶园。站在三楼的阳台上,放眼过去,满坡尽是茶树。老王送我一罐明前炒青,芽叶细嫩,色翠香幽,闻一闻都是一种享受。冲泡炒青没什么讲究,随手抓一撮茶叶放进玻璃杯,然后加入开水,口感鲜爽醇厚。
民宿西侧的水沟,边上有条石板路,院子与石板路之间通联。墙角和地上长满碧绿的青苔,一根根小针形的叶片,摸上去毛茸茸的,十分舒服。傍晚时分,夕阳从山顶漫过来,我在石板路上放一把椅子,再来一本书、一杯茶。如此悠闲的时光,阅读或发呆,都是愉悦惬意的。就这么坐着,直到夜风来袭,星光乍现。
每次吃饭,我心里总是充满期待。我的食谱足够宽阔,酸辣咸淡,都不会影响食欲。老王的妻子负责做饭,差不多每天晚上,她都会问,明天想吃啥?我的回答几乎都是同一句话,都可以。确实,这里的食材天然新鲜、干净卫生,蔬菜、肉类和水产品都没有任何污染,即使胡炒乱炖,出锅的都是美食,每顿饭都非常可口。
老王带我去山顶的“灶王”饭店吃饭,美其名曰换换口味。所谓山顶,只是相对于木鱼村而言,实际上是环山公路的一个司机休息区。这些年,木鱼村旅游业迎来了良好的发展机遇,许多在外务工的年轻人纷纷返回家乡,老王的侄子王臣就是其中之一。王臣曾经在酒店当过厨师,开饭店是水到渠成的事。他厨艺精湛、脑子灵活,“灶王”做得风生水起。那天晚上,老王亲自掌勺,琳琅满目的菜肴,赏心悦目、口舌难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