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学富

　　前两年大火的电视剧《长安十二时辰》的第一集中，崔器攻破狼尾隐藏之地，狼首曹破延落水逃命，漂流至郊外，被一位老者打捞上岸，用鹦鹉杯倒酒给他暖身。当曹破延问他什么人时，老者回答：“长安焦遂”。当曹破延看到焦遂身上有能入宫的金鱼袋时，目露凶光，将焦遂杀死。别看焦遂在电视剧里仅有几个镜头，可他却是鼎鼎大名的“饮中八仙”之一，酒量在李白之上。

　　焦遂何许人也？电视剧打字幕说“百姓焦遂”，可从他用鹦鹉杯、喝葡萄酒、挂金鱼袋来看，又非平民百姓可比。在唐代，三品大员以上穿紫袍、佩金鱼袋；用鹦鹉杯饮酒，也非寻常人家所为，李白《襄阳歌》云：“鸬鹚杓，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卢照邻《长安古意》曰：“汉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电视剧中的靖安司主理何执正的原型为贺知章，当他得知焦遂遇害后，心情沉重，神情黯然，说前天晚上还在一起喝酒，其悲伤惋惜之情溢于言表。如此人物，岂能是普通百姓？焦遂到底有何来头呢？

　　先看看诗圣杜甫的《饮中八仙歌》：“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汝阳三斗始朝天，道逢曲车口流涎，恨不移封向酒泉。左相日兴费万钱，饮如长鲸吸百川，衔杯乐圣称避贤。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苏晋长斋绣佛前，醉中往往爱逃禅。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杜甫的这首诗，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描写了他们平生饮酒各具特点，醉酒神态各异，一个个嗜酒如命、放浪不羁的“酒仙”形象呼之欲出，跃然纸上，生动地再现了盛唐时代文人士大夫乐观、放达的精神风貌，可谓是一幅栩栩如生的八仙群像图。从诗中可见焦遂是“饮中八仙”的殿后之人。看看与他并列的另七人是何等人物：排在第一的为贺知章，曾任礼部侍郎、秘书监、太子宾客等职，为人旷达不羁，好酒，有“清谈风流”之誉，因岁数大、资历老，位居榜首；第二位汝阳王李琎，是唐玄宗的侄子，为皇亲国戚；第三位李适之，历任通州刺史、刑部尚书等职，天宝元年，任左相；第四位崔宗之，吏部尚书崔日用之子，袭父封为齐国公，官至侍御史，醉后身体摇曳，风姿秀美；第五位苏晋，诗人，才华横溢，“应进士，又举大礼科，皆上第。先天中，累迁中书舍人，崇文馆学士”；第六位即是如雷贯耳的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被后人誉为“诗仙”；第七位张旭是唐朝知名书法家，有“草圣”之称，曾任常熟县尉、金吾长史。“无名之辈”焦遂如果没有一两样“绝活”，岂能与这七位“天之骄子”并列？

　　从杜诗中看，焦遂尽管是布衣百姓，但是酒量比有“酒仙”之称的李白大得多，李白是喝了一斗酒之后，才思敏捷，出口成章，诗意盎然，而焦遂是五斗酒下肚后方有醉意，神采飞扬，兴致勃勃，口若悬河，高谈阔论，并且句句珠玑，语惊四座。看来焦遂与其他七位“酒仙”来往密切，常在一起饮酒阔论，为了进出皇宫方便，官员酒友送给他一个金鱼袋，也经常馈赠上等好酒和酒器。

　　有关记载焦遂情况的另一史籍是唐昭宗朝的翰林学士袁郊所著的传奇小说《甘泽谣》，该书虽说是志怪小说，但是所写人物都实有其人。《甘泽谣》陶岘篇有三处写到焦遂：第一处是陶渊明之孙陶岘乘舟游山玩水，随行“客有前进士孟彦深、进士孟云卿、布衣焦遂，各置仆妾共载。”作为百姓的焦遂，竟有仆人和小妾。第二处是在渡巢湖时，主人故意将宝剑和玉环丢入湖底，然后命“善泅水而勇捷”的仆人摩诃潜入湖底取回，摩诃手持宝物跃出水面说在水中被毒蛇咬了一口，为防蛇毒蔓延，竟自刃一指。焦遂说：“摩诃所伤，得非阴灵为怒乎？犀烛下照，果为所仇。盖水府不欲人窥也。”焦遂所讲都为鬼怪奇异之事。第三处是在文末具体介绍三位随行客人的生平事迹时，曰“焦遂，天宝中为长安饮徒，时好事者为《饮中八仙歌》云：‘焦遂五斗方卓然，高谈雄辩惊四筵。’”文中把《饮中八仙歌》的作者说成是“好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