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查辅成

　　临近过年，常于闲时看闲书。看“闲书”，其实不闲；说芸娘，充满快意。开卷有意，直教人心曲款款，获益满满。

　　清人沈复著作《浮生六记》，遐迩闻名。书中女主人公芸娘，是作者的妻子，又是一位有情调懂生活的女人，这就决定了她的蕙质兰心和平实隽永人生。沈复以务实求是的态度，真实地表现了两人的夫妻情感，跌宕起伏写下“六记”：《闺中记乐》《闲情记趣》《坎坷记愁》《浪游记忆》《中山记历》《养生记道》（一说后“二记”为伪作）。

　　感谢作者的用心和细致，原本难登文学大雅之堂的夫妻琐碎生活，却在沈复笔下登堂入室，并且津津乐道。芸娘知书识礼、聪明伶俐，是她那个时代的“道德模范”，且身体力行追求独立自由的精神，堪称生活的典范。

　　芸娘虽非貌若天仙，却是情深似海；不会巧舌如簧，秉性率真自然。妥处家庭宅事，夫妻琴瑟和谐。作为古代读书人，沈复笃定期盼“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理想境界。蕙质兰心的芸娘，投入地践行她作为妻子的角色定位。

　　芸娘是一位不惜箪食瓢饮、气质高雅的情调女子。用她自己的话说“布衣菜饭，可乐终生”。她既上得殿堂又下得厨房。她被称之有情调的女人，而情调却是女人一辈子的修养，也是一种成熟女子的生活方式和处世态度，芸娘修炼得炉火纯青。她活得空灵而浪漫，心中永远拥有爱。

　　芸娘心思缜密，活色生香，这从沈复书中酝茶酿香的情节可见一斑，借以展现芸娘的冰雪聪明和炽热情怀。《闲情记趣》篇有载：夏日荷花初放景况，一般是晚上含苞早晨绽开，机敏而灵巧的芸娘，深得其中三昧。于是，她利用荷花这一属性，别出心裁用纱囊裹上当日饮用所需茶叶，夜里放置花心，早间取出泡茶，增添生活乐子。我好像在《红楼梦》里读过类似描写，不知芸娘是否拜读后“借花献佛”？反正，作为封建时代没有实际社会地位的女子芸娘，寄情寓兴于制作“功夫茶”，充满家庭的幸福温馨，活得滋润惬意。

　　沈复确实是个福人，芸娘既是他的红颜知己，又是他的心灵港湾。反之，芸娘受丈夫的呵护争取到有限的独立自由，惜乎最终被贫病和忧愤夺去了生命。不见容于封建礼教，两遭宗法大家庭放逐，招致非议，令人扼腕。

　　芸娘的形象源于真人真事，文坛前辈林语堂先生对其评价甚高。他曾言：“芸，我想，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最可爱的女人。……她的一生，正可引用苏东坡的诗句，说它是‘事如春梦了无痕’，要不是这书得以偶然保存，我们今日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女人生在世上。”林语堂曾对女儿说，他理想中的女人便是这位芸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