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淑存
碧海蓝天,椰风海韵,阳光沙滩,心中早已神往。春节前女儿一个电话,接爸妈去三亚过年。于是,女儿的孝心成全了我多年的夙愿。
癸卯除夕,鄂东大别山小山城,雨雪交加,寒风刺骨。我披着一身冷雨,踏上去三亚的温暖旅程。
大年三十的天河机场,虽没有平常拥挤,但去三亚的航班满员。午时,登上航班,随着飞机在滑道前行,心早已飞往南国。武汉的天空雨雪雾蒙,空气如凝固一般,我整个身心绑得紧紧的,压抑到极点。好在有美好的向往,冲淡心中的阴霾。
大约半小时,飞机爬上万米高空,在云朵上飞行,蔚蓝的天空,空旷的原野。高空俯视,如同观赏一场没来得及冰封的暴雪,四周蓝天为雪原旷野镶上深蓝色边框,与飞机蓝色的机翼遥相呼应,纯净到无法用最美的话语言表。我一阵放松,“哇”地呼出一口浊气,刚才的压抑、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
飞机一路向南,一会儿在薄薄的白云上飞行,我从云缝中,窥视大地,山川,河流,村庄,大海,无边无际。一会儿,大坨大坨的白云如棉花,如哈达,蓬在村庄上空,如同人工搭建的天棚,我害怕踩破白云。
正当我想入非非,空姐送来温柔甜美的话语:女士你好,喝点什么?来杯热茶吧。只见身着白衬衣,红马甲,花格短裙的美少女,用纤纤玉手给我奉上香茶,送来小面包、酸辣萝卜、饼干和果冻,正餐是鱼香肉丝饭。坐一旁的先生说:这可是在天上吃年饭,千载难逢啊!
白云弄影,天上人间。飞机下降,河海无边,一湾椰影三面海,水琼天碧处处花的三亚快到了。
此刻,只见云层搭起洁白的拱桥,我脚踩缥缈的白云,如梦如幻。薄雾飘过机翼,我看到了原始森林,碧蓝的大海。一栋栋高楼,似模具;一条条大道如棋盘。河流纵横,白云出岫,仙山琼阁。
一缕阳光照进舷窗,飞机平稳着陆,走出机舱,一股暖流袭来,赶紧脱去来时棉衣,南国真的没有冬天。
走出机场,女儿接上我们,直奔海棠湾。天高云阔,红霞满天,花团簇拥,车行画廊。道路两旁的芙蓉花、凤凰花,天堂鸟,鸡蛋花,火焰树,三角梅……把三亚装扮如美丽的天堂。我竟忘了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黄昏时分,一家人去看海。那片向往已久的湛蓝恍然如梦,夕阳下烟波浩渺,波浪流金,椰林婆娑!一波波蓝色的海浪顶着白色的花环,借着风,涌向岸边,气势磅礴。海水和天空融为一体,已分不清是水还是天。
今晚的海,没有想象中的波涛汹涌,安然中带点恬静。我急切地奔向大海,海水亲吻我的脚丫,一个海浪涌来,蒙住了我的双眼,我随手捋一把发髻,尝一尝咸咸的海水,惬意无限。
海浪缓缓退去,将五颜六色的贝壳留在沙滩,我发狂地捡啊,捡啊,塞满了口袋。
又一波海浪袭来,我踏着浪,近距离去聆听海的声音。调皮的海浪追逐着,撞在礁石上,溅出无数朵浪花,犹如梦幻般的喷泉,丝丝缕缕扑面而来,有呼吸,有心跳,有颜色,有味道。大海啊,我终于见到了你,倾听你在黄昏时分的轰响。
这就是我的大年三十夜,我的整个身心充满了海,被大海的宽广,大海的胸怀浸染。
初一凌晨,涛声奏响起床号,鸟儿声声唤我名。窗外的海面朦朦胧胧,航标灯忽闪忽闪,泛出红光,亮了一片海。不一会儿,海面一片绯红,圆圆的日头正从遥远的地平线冉冉升起,晨曦初照,雾气氤氲,渔民们的小舟在海面穿梭,正在捞起金色的海洋。
我一路小跑来到海边,与海浪戏耍。海水一波追着一波向我撞来。海风轻拂,按摩我的脸庞,迎着和风,奔向海浪,我很想立上潮头。可少年的壮气,年轻时的冲动,随着岁月已经抹平,只好望海兴叹!
面朝浩浩碧波,无边的大海,我如一粒尘埃。
想起当年苏子流放海南,九死一生,面对茫茫大海,他失掉了许许多多手中抓握的事物,失掉了重重建立起来的自我,扯断了胸臆间枝繁叶茂的葛藤,成为一个大活人。俗世的我,名闻利养的我,算个啥?只是历史长河中一个匆匆过客。
癸卯春节,我从大山到大海,度过了平生最快乐的时光。我这个大山的女儿,在浩渺无边的大海面前,是如此渺小。心扉突然开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