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家儒
近日，“提香·花神——乌菲齐美术馆威尼斯画派珍藏展”在上海东一美术馆拉开帷幕。这是继2022年的“大师自画像”和2023年的“波提切利与文艺复兴展”之后，东一美术馆与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五年十展”战略合作的第三个大展。展览共展出49幅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威尼斯画派大师的杰作，其中包括威尼斯“三杰”提香的惊艳之作《花神》等9幅作品，委罗内塞、丁托列托以及被誉为“第一个真正意义的威尼斯画派画家”乔尔乔内、老帕尔马等一众巨匠的经典名作。本次展览分为“宛如剧场的威尼斯”“威尼斯女神”“骑士·艺术家与儿童肖像”“神话与古典”“战士与战场”“大自然与日常生活的描绘”等六个单元，里面绝大多数作品均首次在内地亮相，其中有10余幅作品此前未曾离开过该馆。
这一次，中国观众可以穿越500多年的时空，近距离感受威尼斯画派的魅力，以及那个时代的美学特征。
意大利绘画之瑰宝
惊世骇俗的 《花神》
十六世纪是威尼斯画派的黄金时代。被誉为“西方油画之父”、威尼斯画派的集大成者提香的出现，犹如一道绚丽的彩虹，辉映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绘画艺术的天空。提香（1488年—1576年）漫长的艺术生涯几乎贯穿了整个16世纪。他出生在阿尔卑斯山环抱的小镇卡多莱，9岁开始学画就显出了惊人的天赋，年轻时投入威尼斯画派创始人贝利尼的门下，27岁便创作了惊世骇俗的《花神》。由于他对理想化女性标新立异的非凡演绎，使得富有青春魅力与世俗化的“美女肖像”，一反佛罗伦萨画派女性肖像画中那种神秘庄严、典雅高贵、神圣肃穆的美学风格，作品一经亮相就为画坛及世人所崇拜，为整个欧洲画坛吹起了一抹春风。
《花神》虽以古希腊神话为题材，却以青青靓丽的美女作为模特，它绕开古典式正襟危坐、圣洁女神的程式，而是让一位头部微倾的青春少女，右手拿一束紫罗兰鲜花，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前方，金铜色秀发轻盈地垂露在微微泛起红晕的脸庞和肩上，左手轻握着从左肩垂落的白色长袍，呈露出胸前洁白而富于弹性的肌肤。美艳不失优雅、靓丽不失纯洁。此乃西方绘画史上第一幅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美女肖像画。自此，理想型女性形象成为新颖的题材，在威尼斯乃至整个欧洲画坛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要地位。
同时，在艺术语言方面，提香不像古典画法那样，只一味采用柔和、平滑的透明画法，而是在亮部改用厚实颜料肌理与粗犷奔放的笔触，去表达物体质感，并用浓郁强烈、冷暖交替的多层色阶去增添其宽度与强度，尤其是脸部与胸部那微妙丰富、晶莹透亮的肤色，我们五个多世纪后再看，依然感觉到此画似乎是刚刚完成般的光彩照人。这里程碑式的艺术创新，不仅完善了威尼斯画派的技法，而且对整个欧洲绘画，尤其是17世纪的巴洛克艺术风格的确立，起了关键的作用。另外，像他的《维纳斯·丘比特·狗与山鹑》《慈悲圣母》《托马斯·莫斯蒂肖像》等作品，无论是神话宗教故事，还是肖像、风景画作品，都以最浓烈的情感、绚丽的色彩、新颖的构图，以及豪放的笔触，去呈现一个活色生香的艺术世界。
新的视角与对话
欢愉唯美的威尼斯画派
威尼斯画派是继佛罗伦萨画派之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艺术的一个绝响。它是西方艺术史上的一段华彩乐章，深远地影响着欧洲艺术史的演变与进程。
16世纪的威尼斯，由于优越的地理条件，迅速成为地中海沿岸最大的商业中心。贵族共和制政体、宗教的自由、发达的商业文明，使整个城市充溢着勃勃生机与繁华的世俗气息；其次，绚烂的阳光、湛蓝的海水、异彩纷呈的东方商船、妇女富丽堂皇的打扮，以及各种缤纷多彩的节日盛装，汇成一片欢愉明快的色彩海洋。这为众多艺术家提供了一个广阔自由的创作空间。这种自然与艺术的碰撞，使得威尼斯画派应运而生。威尼斯画派从一开始就具有灿烂夺目、生机盎然的气质，这些承前启后的大师，根植于佛罗伦萨画派各种格物的写实技巧，更重要的，是开创了运用色彩去表现这个丰富多彩的现实世界这一先河。即使是神仙宗教题材，也被赋予了时代精神以及自己的理想。他们笔下的圣母、天使，从不具有崇高的理性光芒，而是更强调体现世俗妇女追求自由幸福的感性祈求。如果说，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画派三杰的艺术闪耀着理性光辉与严谨的科学精神，呈现出“神圣的肃穆、悲壮的崇高、理智的典雅”的美学特征，那么，威尼斯画派的艺术风格，则流溢着富于感性色彩的诗意追求，凸显着“壮丽的优雅、唯美的浪漫、极致的华美”的美学品质。
除了才华横溢的提香，威尼斯画派一众大师各个时期创作的大作，也是一个亮点。如与提香亦师亦兄的乔尔乔内的《摩西的考验》，探索性地将意大利美丽的田园风光作为画面主体背景，彻底打破了宗教画、神话、风景与风俗画的界限，营造出一种人与自然共享的和谐世界，从而成为那个时代最经典的风景画之一。三杰之一的委罗内塞的《基督受洗》不仅展现了他驾驭宏大场面、众多人物不同动态与相互之间呼应的能力，还以天马行空的色彩想象力、洒脱轻松的笔触，为宗教题材赋予了新的生命活力。丁托列托的《维纳斯·丘比特与伏尔甘》构图开阔抒情，且富有视觉冲击力。作品通过维纳斯侧卧怀抱儿子丘比特，以及从幕后探身而出的丈夫伏尔甘戏剧性动作的巧妙呼应，将富有神话色彩的故事变为一个充满诗意、温情脉脉的家庭生活场景。老帕尔马的《朱迪斯》则描绘一位年轻俊美、体格健硕、衣着典雅的女子左手持匕首，右手托着一个相貌粗野的纳兹头颅，通过强烈的对比手法去礼赞女性自信的勇气与决断的魄力。
作为欧洲艺术史上影响深远的流派，威尼斯画派能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大师如云的格局中傲立画坛，主要的贡献有两个方面：一是在内容上开创了一种全新的题材“美人肖像”，对美的追求和爱情的礼赞，使得理想化的女性肖像画在欧洲画坛获得史无前例的重要地位。二是首次将一直作为附庸摆设与衬托的自然风光，作为人类情感的载体，以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将风景画作为描绘主体，开启了风景画的先河，其对17世纪荷兰将风景画作为完全独立的画科起了关键的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个展览不仅是一场盛大的视觉盛宴，还是了解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文化艺术特质的一个重要途径。诚如意大利驻华大使安博思先生所言：“在马可波罗逝世700周年之际，我们希望通过这一重要的文化活动，与大家分享有关意大利和中国历史艺术身份及其长达几个世纪的对话的新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