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端午花,多数人自然而然地想起端午锦,俗称一丈红,学名叫蜀葵。
我曾写过《母亲的蜀葵》:“母亲屋前有蓬蜀葵,每逢阳春三月安然初绽,端午明亮艳丽,一直开到秋天,仍然红艳艳的,如火如荼。每每站在它的面前,便显得自己矮小。我不知道它叫什么,便问母亲。母亲说出的名称,当然是俗名,叫一丈红。我就笑,这名字真好!数量词用得妙极了,不仅说明蜀葵之高,而且还表明它的花期之长。”
事实上,端午时节的草本花儿比较多,特别是母亲的院子里,端午花不仅多,而且艳。高大挺拔的蜀葵粉嘟嘟的,红艳艳的,欲将乡村所有的草本花儿比下去——她才是大姐大。端庄秀丽,不逊于国色天香。人来人往,谁不侧目而视——啧啧啧,这花真漂亮;哎呀呀,这花怎么开得这么大气……听了这些话,不仅母亲很受用,脸上添了光彩,就连一丈红也通了人性,无风也会摇曳几下,洋洋自得。
好多年里,母亲的院子始终被一丈红高高在上地霸占着。虽然院子里也有一些其他的花儿,但人们的眼睛总是朝上看的,往往忽略了低处的花朵,让一丈红出尽了风头。
前些时候,有人知道母亲喜欢花,而且越来越喜欢大花朵,便给她老人家送来了大理花——其实叫大丽花,麒麟畈的土音重,“丽”“理”难分。
大丽花一到了麒麟畈,一丈红似乎被冷落了。因为大丽花的盘儿硕大,色泽艳丽,如同大脸庞的丰腴少妇,自带大唐气象,特别耐看。后来,我查阅了资料,知道大丽花是舶来品,原生于墨西哥热带高原,后来因人喜欢便遍布世界各地了。由此可见,大丽花是多么令人喜爱。它虽是菊科植物,却盛开在春夏之际,少了菊花的阴寒之气。
去年端午时节,我回乡小住。我对母亲的喜新厌旧与见异思迁,非常不满,而且把我的不满挂在脸上了——这跟嫌穷爱富有什么两样?
切!母亲不以为意。
但凡讲道理的事情,她都不以为意。她是那种很自负的乡村老太太,总是拿出自己的过往经验给别人说教。不过呢,我跟她讲道理,有时候她还能听进去几句——听进去几句就行了。哪怕一句,也可能产生显著效果。这不,她把那些已然冷落一边的小花小草们,又搬到醒目的位置上,甚至架得高高的。
譬如扔到墙角的紫露花和美女樱,她又将它们拎到了稻床的路牙上,还用几块水泥砖支撑着,稳稳当当的,只待花开。
今年端午即将来临,我又回到了麒麟畈。原以为紫露花淡雅好看,十分耐看,可一看到美女樱,不得不说,她太吸引我的眼球了——艳丽至极,夺目不让。
正与美女樱打情骂俏时,吹来一阵小南风,隐隐地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淡淡的清香。嗅觉寻风,便与亭亭玉立的野百合不期而遇。
母亲说,这是百合花。
我说,知道。
是的,小时候没少见过它,也没少挖掘野百合的茎块。弃理从文后,我还写过《野百合》:“野百合也有春天,在寂寞的山谷眺望/……野百合的夏天,在母亲的菜园/它们踮起脚尖——敞开紫衣,洁白无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