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立超 孙健

　　近日，解放海南岛战役中第四野战军43军128师烈士蔡富的孙子蔡明及家人致电中共海南省委党史研究室，请求帮助核实蔡富牺牲时的部队番号。蔡明查阅了与爷爷相关的文献资料，发现记载不一，中华英烈网记载其为128师383团2营6连战士，《海南英烈谱》记载其为128师384团2营6连战士。但所有资料无一例外记载了蔡富烈士牺牲的地点——海南省澄迈县雷公岛。番号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在烈士亲属心中却十分重要。为了核实相关信息，笔者于7月11日前往澄迈县玉包港附近，登上雷公岛，揭开74年前一段鲜为人知的红色往事。

　　位置重要，敌军重点布防

　　雷公岛也叫雷公角，位于澄迈县桥头镇玉包村西侧约4公里，道伦村西北约1公里处，与道伦角隔海相望。雷公岛三面环海，是一个半岛，从卫星图上看，形似一只踏入大海的马蹄。据《澄迈县志》记载：雷公岛面积2.1平方公里，平均海拔24.5米。岛上有一处小山丘，灌木茂密，杂草丛生，另有日军修的碉楼。岛周边分布着许多火山熔岩和沉积陡岩，怪石嶙峋。

　　小岛虽然偏僻无人居住，但由于军事位置重要，在解放海南岛战役打响前夕，国民党军加固了日军修筑的碉楼，并在周围修建了战壕、藏兵洞，架设铁丝网，海滩上还埋了地雷。当时，国民党驻澄迈县守军将雷公岛作为防范解放军登陆的桥头堡，不惜血本重点防守。1950年3月初，国民党军从海口调集一个加强营在雷公岛一带防守，岛正面布防两个连，其余部队在岛周围的道伦角、理善港（今新兴港，下同）等地布防，配有重机枪、迫击炮，外围有飞机、军舰支援，装备精良，火力充足。

　　40军潜渡部队鏖战雷公岛

　　1950年3月26日晚上7点，解放军40军118师1个加强团共2991名指战员，在师政治部主任刘振华和琼崖纵队副司令员马白山的率领下，分乘81艘帆船，从雷州半岛的灯楼角起航，计划次日凌晨在临高角登陆。加强团起渡后，由于风向变化，次日拂晓抵达澄迈县玉包港海面，离临高角有一段距离，而这时负责接应的琼崖纵队第一总队和40军渡海先锋营已在临高角同国民党军展开激烈战斗，敌机、敌舰也赶到临高参战。在此紧急关头，马白山向刘振华提出以变应变，在玉包港一带登陆。353团2营（3艘船）100多名战士在团宣传股长周美瑞和6连指导员林文同率领下冲上了距玉包港约5公里的雷公岛，遭到国民党军一个加强营的围攻。

　　敌人凭借坚固的防御阵地和优势兵力、火力，顽强抵抗，雷公岛上枪声大作、炮声隆隆。林文同率领战士们向无名高地冲击，不幸被一颗子弹击中腹部，倒在血泊中。周美瑞带领另一艘船的战士，从侧面攻上无名高地，一发炮弹在身旁爆炸，他身负重伤后牺牲。《四野最后一战》一书记载了幸存者张玉芝（文化干事）的回忆：“这位股长强忍着剧痛，把我推开，艰难地说：‘张玉芝同志，不要……管我，你要担负起指挥的任务，守住阵地。’他不知道主力已在其他方向分散上陆（登陆）。他想到的是，固守即得阵地，牵制住敌人，准备接应后续部队。”在张玉芝的带领下，剩余的战士与国民党守军厮杀，子弹、手榴弹没了，他们就用木头、石块、枪刺、枪托与敌人格斗。整整两昼夜，他们打退敌人5次冲击，杀伤敌人200余名。最后，除张玉芝等11人趁着夜幕降临和海面退潮突出重围外，解放军90余名指战员壮烈牺牲。雷公岛战斗是解放海南岛渡海作战中最悲壮、最惨烈的战斗之一。多年以后，刘振华将军在《海南之战》一书中撰文介绍此次战斗，并写下“英雄大战雷公岛”的标题，深切缅怀在此次战斗中英勇牺牲的烈士。

　　43军主力再战雷公岛

　　4月16日，解放海南岛战役开始大规模渡海作战。4月17日凌晨，43军128师主力部队再次在雷公岛至才坡港（今才芳港，下同）一带海岸登陆。澄迈县委党史研究室原主任孙中积详细介绍了此次登陆作战的具体情况：龙书金副军长率128师384团一个加强营（2营）在雷公岛、理善港登陆；128师师长黄荣海、参谋长孙干卿率128师383团2营、3营在才坡港一带登陆；128师政委相炜、382团团长赵浩然（即张实杰）率部在玉包港一带登陆。走访至此，可以确定在解放海南岛战役中，只有353团2营、384团2营在雷公岛战斗过，结合蔡富烈士牺牲的时间为4月，所属连队为6连等信息，可以判定蔡富烈士属于384团。笔者随即告知了蔡明这一结果，他表示认可和感谢，并表示下次一定要去澄迈雷公岛看看爷爷战斗过的地方。

　　第二次雷公岛登陆战打响时，恰逢退潮，帆船触礁后停止前进，384团2营的战士们被迫下船从浅滩处开始冲锋。国民党守军依托坚固工事和飞机、军舰的掩护，死守雷公岛，战斗十分激烈。《海南英烈谱》收录了在这次战斗中牺牲于雷公岛的10名烈士，他们分别是4连战士蒋兆林、相秀成、高廷文、曲家林、高元金、刘广生、谢美东、黄定贵，6连战士蔡富、彭烟新。在解放军排山倒海的攻势下，雷公岛的国民党守军最终被消灭，这座小岛迎来新生。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战斗中，解放军击落了一架国民党军的飞机。原来，登陆作战时，敌人两架野马战斗机飞来助战。龙书金命令部队集中火力猛打敌机，机关枪、步枪、冲锋枪齐开火，一张密集的火力网在空中张开，一架敌机被击中，飞行员跳伞后被我军俘虏。龙书金命令电台员向军部发报，报告128师成功登陆的消息。随后，他在理善港、雷公岛一带集结了上千人，并迅速离开海边，向128师师部靠拢。

　　勇士舍身炸地堡

　　在第二次雷公岛登陆战中，出现了一位可歌可泣的英雄——李公范。经过第一次雷公岛战斗，狡猾的国民党守军意识到雷公岛的地形不利于防守，于是将防守重点放在了不远处的理善港，那里有平缓的沙滩，没有遮蔽物，射击视野开阔，便于大量杀伤登陆部队。384团2营的船队抵近理善港海域时，营长刘鑫命令6连战士全力摇橹划桨，冲向海岸。没料到这片海域礁石很多，海岸处又是陡壁，2营指挥船驶入两块礁石之间，被卡住了，不能动弹，人员上岸困难。

　　敌人的机枪像狂风暴雨般扫射，封锁住了去路。解放军指战员们匍匐在海边，经过仔细观察，5条“火舌”是从海岸边的地堡群里喷出来的，地堡群前面还有两道鹿砦（用树木设置的形似鹿角的障碍物），刘鑫当即命令4连2排4班班长李公范等4人组成爆破组，消灭这个地堡群。李公范带领爆破组成员，上前接连炸开两道鹿砦，接近地堡时，一颗手榴弹被扔出来，李公范身上多处负伤。《战争史上的奇迹——43军解放海南纪实》一书记录了接下来发生的悲壮一幕：“这时他（李公范）心里非常着急。后续部队马上就冲上来了，敌人利用这个地堡眼又打枪又投手榴弹，不消灭它怎么能行呢！李公范看准地堡眼，迅雷骇电一般猛跨几步，一歪身子，用他那厚实的脊背堵住了地堡的枪眼！”正在喷吐的“火舌”突然消失，刹那间，爆破组的其他战士冲上前去，用手榴弹炸毁了5个地堡中的4个。抢滩登陆的战友们，像离弦的箭冲上岸，高声呼喊：“冲啊！为李公范报仇！”他们踏上被鲜血染红的海滩，歼灭守敌，取得了理善港登陆作战的胜利！

　　李公范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敌人的机枪眼，为登陆作战部队开辟了前进的道路。他的壮举惊天动地，他敢于牺牲的精神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