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辰

　　在中国，没有哪个传统节日能比春节更隆重了。自古以来，水果在春节就有很多“戏份”。寓意满满、充满年味的水果给人们带来了许多欢乐，水果里的年味也为春节注入了不少文化气息。

　　南国嘉果：年橘和柚子

　　若要评出最有“年味”的水果，柑橘应该会获得很高的投票。屈原有诗云：“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柑橘家族大多是南方的水果，春节期间正当季，这些水果有鲜艳的颜色、酸酸甜甜的味道、圆滚滚的外形，似乎就是为过年而生的。

　　柑橘家族品类繁多，包括柑、橘、柚、橙等。这些“年味水果”从名字中就透出喜庆意味：柑谐音“甘”，橘谐音“吉”，“柚”谐音佑，橙谐音“成”。春节期间，家家户户的茶几上，最显眼的便是堆积如山的柑橘。

　　根据岭南风俗，春节年货中一定要有“年橘”（又称年桔），寓意“新年大吉”。很多人家都会采购成盆的橘树摆在家门口，或在门前挂上几束扎好的橘枝。年橘外表靓丽，味道却又苦又酸，不堪入口。有人曾用粗盐腌制数月，据说有缓解咽喉痛的作用。

　　在柑橘家族中，柚子是个异数。由于体形硕大，柚子的出现不是一堆堆，而是一对对。海南部分地区百姓“做年”时都会摆上一对柚子。

　　早在先秦时，人们对柚子就喜爱有加，《尚书·禹贡》中就有记载称柚子是当时的扬州贡品，《吕氏春秋》曾专门提及“云梦之柚”。

　　古往今来，为柚子赋诗的文人墨客也大有人在。李白在《秋登宣城谢朓北楼》中说“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杜甫有感“青惜峰峦过，黄知橘柚来”，感叹“江流大自在，坐稳兴悠哉”。一种水果引得李杜两大文豪纷纷挥毫，柚子若是有知，恐怕也会深感荣幸。

　　北地风物：山楂与苹果

　　能代表北方年味的水果，不是黄澄澄的柑橘家族，而是红彤彤的蔷薇家族（蔷薇科水果），其中又以山楂和苹果为代表。

　　虽然两千年前的《尔雅》中便有关于山楂的记载，但是山楂并不像橘柚那样有许多人为之吟诗题词，而是更多出现在医书中。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称“山楂，味似楂子，故亦名楂”。所谓“楂子”，便是《诗经》中所说的“木桃”。或许是山楂多生于山中，故而总是难登大雅，但在北方民间，山楂在春节可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在北方，没有山楂的年是不完整的。春节前后，无论是在大集、庙会上，还是在繁华的商业区中，一串串喜人的冰糖葫芦总能吸引人们的目光。

　　山东是山楂的主产地，那里的山楂不仅产量大，而且质量好。在青岛，海云庵每年举办的庙会因庙会上的“糖球”（冰糖葫芦）太出名，又被人称为“糖球会”。北京及其周边地区也是山楂的盛产地，许多山楂品种都冠以当地的地名，例如挂甲峪、聂家峪系列、雾灵红等。北京人过年也离不开山楂，除了要吃冰糖葫芦之外，还要吃“榅桲”。但是，此“榅桲”和物种意义上的“榅桲”不是一回事，乃是用山楂做成的一种吃食。为什么会有此“张冠李戴”？有人说是满语的音译，有人却说不是，无论是与不是，都挡不住北京人对它的喜爱。

　　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写一位亲戚，儿子孝敬了他一个梨。他吃了半个后，拿起小碗顶风冒雪走出家门，一个多小时后才回来，小碗里放着榅桲，原来他要做榅桲拌梨丝。爱一种吃食能到这种程度，也称得上是“铁粉”了。

　　至于寓意“平安”的苹果，在过年期间也是不可或缺的。苹果在今天不过是寻常之物，可是在近百年前，苹果可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的，就连家境殷实的梁实秋也只能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梁实秋曾回忆童年时苹果要预订，五只装在一个高脚锡盘中，四盘供佛龛、四盘供祖先，从年关将至供到正月十五撤下来，他才能分到一两个苹果，而这时的苹果早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岁朝图：水果也风雅

　　春节在冬春交替之际，毕竟不比夏秋时节，水果品类终究有限。那些过年时在现实中求而不得的水果，画家便将其用艺术的形式表现出来，岁朝图便是其中之一。岁朝图起源于唐宋，兴盛于明清，一些画家对这类绘画情有独钟，例如清末著名画家吴昌硕，就创作了许多幅岁朝图，称其为“赏名花，娱硕果，清供无尘岁朝春，其乐无穷，美意延年。”

　　秋冬之交，正是柿子成熟时，一树红红火火。岁末天寒，仍有柿子挂在枝头，且外边结了一层糖霜。自古以来，人们都特别看重柿子“事事如意”的美好寓意。宋代杨万里收到友人的柿子后，写下“冻干千颗蜜，尚带一林霜”的诗句。齐白石的岁朝图中经常能看到柿子的身影。他93岁时画的《新喜》中，有5个错落有致的火红柿子，柿子旁是茶壶、花瓶、红梅和鞭炮，不必多言便能品出浓浓的年味。柿子寓意“事事”，花瓶寓意“平安”，红梅寓意“喜庆”，三件物品组合于一画之内，有“事事平安喜庆”吉祥之意。

　　在一些岁朝图中，除了春节期间常用来清供闻香的木瓜、佛手之外，还聚集了四时瓜果，譬如荔枝、石榴等旧时不应在过年时出现的水果。在岁朝图中，画家们充分发挥想象力，让许多水果穿越了时空，与人们共度佳节，寄予了人们对新的一年的美好期盼。错落有致的花卉和各色水果自成一派景致。

　　春节期间，墙上挂着一幅岁朝图，桌上摆着数盘新鲜水果，画里画外虚实相生、动静结合，这便是独属于中国春节的风雅。

　　今天，随着科技进步，在春节期间想要集齐古代岁朝图中的水果已非难事，越来越多的新奇水果争先恐后地走上人们的春节餐桌。红红火火的红龙果、又甜又脆的青枣、香甜浓郁的芒果……可以说，在春节期间，每一种水果都充满了独特的“年味”，充满了幸福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