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静静
“日”和“月”真有意思,一个主白天,一个掌黑夜,原本很自我,但是组合在一起,“明”了,这就是奇迹。
冬天的清晨,六七点钟,墨黑的天空被一点点拉开。它豢养的云朵,像睡醒的绵羊,一只一只出来撒欢儿。东方洇出一片微红,中间颜色最深,少顷,一个鲜艳的小脑袋就开始一拱一拱的,攒足了劲一用力——哈,太阳出来啦!
光跑得太快了,“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所到之处,山明了,水亮了,花醒了,鸟叫了,天地间,有了光明。
人们睁开眼,第一眼便是望向窗台,乡野的木质窗台,楼房的玻璃窗台,办公室的格子窗,总之,都要有窗台连接着外面,日光爬上人家的窗台,透过那些花花草草,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仿佛开着手电筒,看看家里的主人起床了没。待窗帘拉开,呀!他毫不客气地溜进窗内,扑到人脸上,主人眯着眼,困意全无。天地间,有了热情,有了温度:
老人开始坐在躺椅上,喝着茶,听着戏,在窗台形成一道风景,新手妈妈开始盥洗尿布,刷鞋,不一会儿,窗台就挂满了,摆满了。办公室里,上班族拉开合页窗帘,互道“早安”。小孩上街了,大人指着太阳说:“看,大太阳!”小孩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也不自觉张开,露出颗颗小奶牙。“日初出大如车盖,及日中则如盘盂。”果不其然,太阳像极了人的瞳孔,亭午时分,最亮也反而最小呢。
时间从老人听的戏曲中溜走,从尿布的水分里蒸发,从繁忙的工作回复中消失。下午,太阳开始收敛自己的光芒,云朵也被赶着回家了,太阳兴许能量用完了,不然你看,她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弯,夜色袭来,她再也抵挡不住了,索性掌一盏灯,像小船,挂在天上,照亮夜行人。
窗帘重新被拉上,仅存的一点月光也断了联系,屋里一片漆黑,老人睡下,小孩睡下,夜归的人,也睡下。世界安静下来。
窗台见证太阳升起落下,月亮阴晴圆缺,日子也一天天过去,听戏的老人终有一天会老去,穿尿布的小孩终有一天会长大,去奔赴光明的前程。“日”“月”轮回,各自有明,合起来也是明,一窗日月,人间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