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宁玥
若问包罗万象的大自然中,哪种动物与人类的关系最密切,一定有不少人脱口而出——“家鸡”。
家鸡为鸡形目雉科动物,这是一个庞大的走禽家族,明明长着一双美丽的翅膀,却热衷于“Country walk(乡野散步)”。家鸡的祖先是一个名为原鸡的种群,在几千年间被人类不断驯化,演变成如今的形态。
海南素有“无鸡不成宴”的说法,各地家鸡品种丰富,而岛上的热带雨林中还生活着不少野雉。它们偶尔到村子里“串门”,不时跑进农民的鸡舍里“蹭吃蹭喝”。最近,一群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红原鸡跑到琼中黎族苗族自治县和平镇合口村的农舍旁安家,上演家鸡野雉一家亲,引发网友关注。那么,海南究竟有哪些家鸡和野雉?它们又有什么样的特点呢?
红原鸡与它的后代们
红原鸡是雉科、原鸡属鸟类,广泛分布于我国南方地区,被认为是家鸡主要甚至唯一的祖先。
作为家鸡的“野生祖宗”,红原鸡个头相对较小。相较于家鸡,它们行动更敏捷,两爪更有力,有着更鲜艳多彩的羽毛。雄性红原鸡的外形颇有“王者风范”,头部呈红色,后颈和上背有金红色矛状长羽,尾黑且泛着绿色金属光泽。它们有一定的飞行能力,白天在地面上觅食活动,夜晚一般在树上过夜。
海南沿海和中部市县,都出现过红原鸡的身影。在不少地方,这个种群被称为“山鸡”,经当地村民世代驯化培育,一部分红原鸡逐渐变成了儋州鸡、霸王岭山鸡、五指山蚂蚁鸡等我们熟知的海南家鸡品种。
尽管“同宗同祖”,但因为驯化时间长短、生长环境等存在差异,海南各类家鸡的个性特点不尽相同。
儋州鸡原产自儋州市木棠镇、峨蔓镇及洋浦等北岸地区,当地人称其为“北岸小种鸡”。它主要的特点是体躯短小、头昂尾翘,呈“马鞍”型,羽色有麻、黑、白等。和儋州鸡类似,五指山蚂蚁鸡也有着娇小的身躯,体重一般不超过2斤。
产自昌江黎族自治县七叉镇的霸王山鸡,以彪悍闻名,堪称家鸡中的“战斗鸡”。它较好继承了祖先的飞行本领,轻轻一跃,便能飞出几米甚至十几米远;它还十分好斗,与其他动物发生冲突时脖子上的羽毛瞬间立起来,以表明自己的尊严不可侵犯;它还能游泳,在水中来去自如。
“在中部山区,红原鸡进村‘蹭饭’的现象不时发生。”海口畓榃湿地研究所所长卢刚曾长期在海南中部山区从事动物保护工作。他观察到,红原鸡还会与当地家鸡杂交产下后代。
琼中山鸡便是一个例子。这一品种由琼中养殖户以红原鸡为父本、当地家鸡为母本选育而成,外表上保留着红原鸡鲜艳的羽色和发达的尾羽;个性活泼,爱扑腾、爱奔跑;身形矫健,含脂率低。经有关部门检测,琼中山鸡的脂肪含量仅为0.1%到0.5%。
在海南家鸡中,名气最大的是文昌鸡,这一品种已有400多年的养殖历史,早在清代便受到吃货们的喜爱,荣居海南四大名菜之首。不过,暂无证据表明,文昌鸡是由海南本地红原鸡驯化形成。
珍贵的海南特有种
琼州海峡,从地理上将海南岛与大陆隔开,岛上一些与大陆动物有血缘关系的鸟类,经过漫长的演化,形成海南特有种。迄今,已有4个海南鸟类特有种被发现,其中海南山鹧鸪、海南孔雀雉属于雉科。
“它们均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数量极其稀少,且仅分布于海南。”卢刚介绍,这两种动物主要生活在生态质量好、人类活动少的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核心保护区中。其中,海南山鹧鸪的活动范围一般在海拔700~900米的原始山地雨林、沟谷雨林和山地常绿林中,海南孔雀雉则主要栖息于海拔150~1200米的山区。
海南山鹧鸪体形娇小圆润,羽毛美丽精致。它的头近乎黑色,上胸具橙红色丝状羽毛,耳羽白色,双翅栗棕色。仔细看,黑色眉纹上方散着白点,形成一条白纹向后延伸至后颈。它们个性机警,夜间在树上休息,清晨或傍晚时分出来觅食,此时地面光线相对昏暗,它们在枯枝散叶中显得极为隐蔽。居住在热带雨林中,它们的食谱极为丰富,平时大多以灌木和草本植物的叶、芽、种子为食,偶尔运气好,遇到几只蜗牛,就能吃上一顿大餐。
相较于低调的海南山鹧鸪,海南孔雀雉在热带雨林中美得名声在外。正如其名,雄性海南孔雀雉身上有着极为艳丽繁复的花纹,其上体呈乌褐色,背部和尾部长着有金属光泽、绿蓝中带些紫色的眼状斑,展开尾羽时如孔雀开屏一般。相对来说,雌鸟羽色较暗淡,背部和尾部没有耀眼的眼状斑。海南孔雀雉是不折不扣的肉食动物,最爱吃长翅膀、长刺角、甲壳硬挺的昆虫,还有滑溜溜、肉嘟嘟、柔软无眼的蠕虫。
近些年,海南热带雨林国家公园管理局联合科研院校加大野生动物保护和监测力度,捕捉到了更多海南山鹧鸪、海南孔雀雉的踪迹。同时,一部分野生雉科动物闯入人类活动区域,与人和平相处,比如摄影爱好者赵乔琪曾在尖峰岭一带拍到正在啄食的海南山鹧鸪、海南孔雀雉。
文学家的灵感缪斯
被写入中国古代文学作品的鸟儿有不少,其中雉科鸟类白鹇、中华鹧鸪便是文学家的灵感缪斯。
白鹇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又名银鸡,凭借仙气飘飘的外表斩获了“林中仙子”“山凤凰”等美誉。它的外形简约时尚,只穿红、白、黑三色,有着近乎纯白的羽翼,头颈衔接处和外侧尾羽呈黑色,裸眼和双爪为鲜艳的红色。它体态挺拔、身姿优雅,是许多摄影爱好者来海南拍摄的“目标鸟”。
在古代文人中,白鹇的头号“迷弟”是唐代诗仙李白。有一次,李白游览黄山,在一个姓胡的村民家看到这种鸟,十分喜欢,为将鸟带走,当场挥笔写下《赠黄山胡公求白鹇》一诗,说“白鹇白如锦,白雪耻容颜”,还表白称“我愿得此鸟,玩之坐碧山”,最终得偿所愿。他还说自己对白鹇的爱达到“平生酷好,竟莫能致”的程度。笔者猜测,李白一定没见过遇到天敌的白鹇。受到惊吓时,它们可就顾不上形象了,一边发出尖锐的叫声,一边狼狈地逃走。
中华鹧鸪的外表有些酷炫,除颏部、喉部为白色外,黑色的体羽上点缀着一块块卵圆状的白斑,下背和腰部则布满了细窄呈波浪状的白色横斑,远看似斑驳的裸岩表面。与海南山鹧鸪略有不同,中华鹧鸪更喜欢干燥的生活环境,常栖息于丘陵、山地的草丛或灌木丛中。卢刚称,这种鸟在海南低海拔地区较为常见。
在古代,中华鹧鸪哀婉的叫声,给文人们留下了深刻印象,“鹧鸪”因此成为一种经典的文学意象。学者张传刚在《唐宋鹧鸪诗词研究》一文中介绍,据不完全统计,《全唐诗》中有“鹧鸪”意象的诗超过128首,《全宋诗》中有“鹧鸪”意象的诗约有172首。唐代诗人宋之问在《在荆州重赴岭南》中说“还将鹓鹭羽,重入鹧鸪群”;南宋文学家辛弃疾则留下名句“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
美丽的野雉成就了不朽的诗歌,它们也借诗歌的翅膀,穿越古今,飞到了我们面前。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均由卢刚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