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海南日报全媒体记者 刘操
一梭穿行宇宙，两手织就云裳。
从崖州到松江，从江南到全国，从中国走向世界，黄道婆这位伟大的棉纺织技术革新家，不仅闻名中国，还影响世界，其勤劳、智慧、好学、不畏艰难险阻、勇于改革创新的人文精神特质，已经成为一种文化符号，在琼崖热土上闪耀光芒，被一代代海南人民传颂。
漂洋过海闯天涯
史书没有给黄道婆立传，历史上关于黄道婆其人其事的记载存之甚少。元代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中记载，国初时，有一妪名黄道婆者，自崖州来。乃教以做造捍弹纺织之具，至于错纱配色，综线挈花，各有其法。元代王逢的《梧溪集》对黄道婆的生平和籍贯做了补充：“黄道婆，松之乌泾人。少沦落崖州。元贞间，始遇海舶以归。躬纺木棉花，织崖州被自给。教他姓妇不少倦。”
这两本书关于黄道婆的记述都很简短，后人通过不断挖掘研究地方志、民族学资料及民间传说，才将黄道婆的生活轨迹逐渐勾勒出来。
相传黄道婆出生在松江乌泥泾的贫苦人家，幼年当童养媳，由于受尽虐待和欺凌，毅然在一天夜里逃了出来，躲入停泊在黄浦江边的一只海船上，随这艘要到崖州经商的海船离开了故乡。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与应用研究中心主任田兆元表示，近年来，上海地区又发现一份新的史料：明代董宜阳的《松郡杂记》，其中记载：“黄道婆，上海龙华里人。从夫戍海南。彼地种木棉，制度纺织为布，间有花样者。道婆习效其方。遇赦，夫亡。附海舟归，居故里……”董宜阳是明代上海地区的诗人、乡贤，著述众多，是最早叙述黄道婆为何到海南的学者。“从夫戍海南”，应该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这个记载，或为历史的真实情形，或为一种传说，但都是五百年前的叙事了。
从上海乘船到三亚，航线海程遥远，自古被人视为畏途。广东省社科院研究员、社会经济史专家叶显恩将黄道婆称为“闯海人”。他认为，一位年轻的姑娘在古时条件不便的情况下，千里迢迢从上海来到崖州，其内心必然有不畏艰险的坚韧意志与敢为人先的闯劲。
“流落天涯海角穷途末路，我们会有怎样的选择？黄道婆的做法令人敬佩。”在海南省作家协会原主席孔见看来，黄道婆是绝处逢生、绝地反击的代表。“她行到山穷水尽处，但并没有沉沦下去，而是在海岛找到了‘宝’。她厉害之处在于在六无之地可以站立起来，实现自我蜕变和超越。”孔见说。
潜心学艺 推动革新
在崖州生活30多年间，黄道婆融入多民族杂居的社会环境，获得崖州百姓的信任，学习并熟练掌握了棉纺织技艺。
田兆元认为，当时黄道婆从上海来到海南，在一个语言不通、环境不同的地方生活了30多年，离不开海南本土居民的友好相待和包容。崖州以博大的胸怀接纳了黄道婆，还将精湛的棉纺技艺倾囊相授，让她在海南感受到了大爱，也让她愿意将自己的技术无私传授给其他人，造福人类，诠释着“他乡即故乡，技艺传天下”的开放与奉献精神。
从另一层面来说，黄道婆的经历正是文明互鉴、民族团结的生动缩影，为当下推动文化“走出去”提供了历史参照。“黄道婆的成就，其实是黎族、汉族两族人民智慧交融的结晶，是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光辉典范。”崖州文化研究学者、广东技术师范大学民族学院教授陈光良说。
彼时的海南棉纺织技艺发展如何？田兆元介绍，《后汉书》记载汉武帝时期，海南出产“广幅布”作为贡品；南宋赵汝适《诸蕃志》写道，海南妇人“不事蚕桑，惟织吉贝、花被、缦布、黎幕”，这说明海岛先民很早就掌握了相关纺织技术。
“当时松江一带棉纺织技术十分落后，就连摘脱棉籽也全部依靠手工。”田兆元说，黄道婆回到家乡后，将自己从黎族百姓那里学来的技术推广到当地，并进行技术革新，才推动了江南地区棉纺织业的快速发展。
“黄道婆向海南人民习得精妙的纺染织绣技艺，从腰织机的经纬交错中悟得‘错纱配色、综线挈花’的真谛，成了她日后革新的源头活水。”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委员会专家、徐汇区徐家汇历史文化研究会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宋浩杰介绍。
织就“衣被天下”传奇
道婆异流辈，不肯崖州老。随着年纪的增长，黄道婆思乡之情愈加浓烈。她告别崖州，“始遇海舶以归”，返回松江乌泥泾。
《梧溪集》记载，黄道婆从崖州到乌泥泾后，改进纺织工具、改良纺织技术，解决了脱棉籽、弹棉花、纺纱、织布4道主要工序的技术难题，江南一带一时弹弓铮铮，机杼声唧唧。
同时，黄道婆大胆革新，把手摇式只能纺一根纱的踏车，改进成一手能纺三根纱的三锭脚踏车，其速度更快，产量更高，使纺纱效率一下子提高了两三倍，并在松江一带很快得到推广。
黄道婆借鉴我国传统的丝织技术，汲取黎族人民织“崖州被”的经验和方法，总结出先进的“错纱配色，综线挈花”工艺，传授给乡里人。当时乌泥泾出产的“被褥带帨”等棉织物，上有“折枝团凤棋局字样”等美丽图案。一时间，“乌泥泾被”不胫而走，引来多地竞相仿效，风靡全国。这些纺织品远销各地，很快松江一带就成为全国的棉织业中心，从18世纪至19世纪，松江布远销欧美，获得了“衣被天下”的美誉。
“黄道婆创造的价值，不仅在于她改良的纺织器具比欧洲早数百年，更在于她用一根棉线，织就了徐汇、三亚文化交融的纽带。”宋浩杰说，徐汇的“乌泥泾被”与崖州的黎锦，本就是同根同源的文化瑰宝。
将视角从“地方名人”中跳出，看向更广泛的中国海洋史和全球史，黄道婆纺织的这根“棉线”，不仅影响了沪琼，也勾连起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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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剧《黄道婆》：
织就琼剧新坐标
截至目前，琼剧《黄道婆》创作3年来，已展演近30场，逐步走出海南，赴上海、浙江等地展演。“黄道婆是教科书中的历史人物，我们通过舞台让她‘活’起来，借助媒体传播与跨省展演，让更多人了解‘黄道婆精神’，这是非常有意义的。”海南省戏剧家协会副主席、《黄道婆》编剧陈涣介绍。
琼剧《黄道婆》是海南省琼剧院历时3年精心打磨的大型原创琼剧，以元代纺织技艺革新先驱黄道婆为主人公，讲述其从黎峒走出、传艺江南、泽被万民的人生历程。该剧巧妙融合琼剧“唱念做打”的程式语言与现代舞台美学，在戏台之上铺展成动人的女性文明史诗。
今年9月，琼剧《黄道婆》走进上海、浙江开展演出交流活动，还代表琼剧首次参评上海白玉兰戏剧表演艺术奖，并登上第十九届中国戏剧节的舞台。
作为拥有上百年历史的传统剧种，琼剧过往多活跃于海南本土及东南亚琼籍华人聚居地。此次琼剧走出“海南话”的地域圈层，突破“乡音”壁垒，在戏剧文化多元繁荣的沪浙地区亮相，无疑是琼剧发展史上的一次重要跨越。这说明地方戏曲不仅能守望乡音，更能肩负起讲好中国故事、海南故事的重要使命。（刘操）
黄道婆，元代伟大的棉纺织技术革新家。她在崖州生活了30多年，潜心向崖州百姓学习棉纺织技艺。元贞年间，黄道婆回到松江乌泥泾，革新棉纺工具和棉纺技术，促使“松江布，名天下”，在中国棉纺织发展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徐珊珊 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