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在海南省东方市感恩平原。老家的村子位于西线高速公路感城/公爱互通处的东边约150米,与海口的距离约230公里。
四五年前,回老家看望父亲,其身子还较硬朗。尽管驼背已较为明显,但走路还是较为轻松。做饭、做菜更是父亲的顺手活儿。那些年间,每次回老家看望父亲,返回海口时,他都提醒我不要忘了带包,还用塑料袋装上老家的农特产,芒果、玉米、茄子、红薯等,并争着帮我拎到距老家屋子约200米处的村大门停车场,然后手脚麻利地装车。
启动车子,与父亲告别时,父亲总是“嗯嗯”并微微笑着摆手回应。驱车行驶一段后,我回头望去,父亲还在原地站着,摆着手,目送着车子。父亲总是目送我的车子拐弯后,看不到车的影子,才甘心回屋里去。
近两三年,回老家看望父亲,发现他的身子不是那么硬朗了。做饭做菜都感到有些吃力,但还能使用电壶烧开水。父亲的听力也明显地减弱了。我回海口时,父亲还记得提醒我不要忘了带包,还用塑料袋子装好老家的农特产,但已拎不起特产小袋子了,也难于将我送行到村大门口的停车处了。父亲多想帮我拎特产袋子并装车啊。我走出老家庭院的大门,父亲也挪移着身子出来,然后驼着背,站在门边向我摆手,示意我一路平安顺利。步行了几十米,我回过头,看见父亲仍然站在那里摆手,在目送我;行走约百米,我又回头,父亲仍然站在那里摆手,依然目送着我。父亲是必须目送我在村子巷道拐弯后,根本看不到我的身影了,才会回屋子里去的。
今年,回老家看望父亲。进入老家庭院里,看到父亲在围墙边沉沉地蹲着,又好像专注于什么。我喊了父亲,他听不见,没反应。我知道,父亲听力更弱了。过去一看,父亲原来是在喂蚂蚁。他知道我回来了,但不像之前那样问我“什么时候回到家的”。父亲在蚂蚁穴边上,放着一些猪骨头、菜叶等,还放着装有清水的塑料杯,然后细心地看着蚂蚁活动。他说,在喂蚂蚁,把蚂蚁喂饱了,它们就不会去搬走围墙脚下的土料了。我扶起父亲,回到走廊里。父亲起身时,特别地缓慢,且小心翼翼,也没说话,好像在听着身子的反应。
这一次,我返回海口时,父亲竟然忘了提醒我带包了,也忘了用小塑料袋给我装好老家的农特产了。我像往常一样告诉父亲,现在要返回海口了,可他不再像往常那样对我说,“嗯嗯,慢慢上海口,顺利平安”,只是慢慢地无力地点点头。我提起包,走出庭院时,父亲立即站起来,然后依靠在走廊里一根柱子上,吃力地向我摆手,目送着我走出庭院大门。我走了十几步,返回大门口看望父亲,他仍是依着那柱子,注目着老家庭院的大门。父亲多想看着我的身影啊。
近些年来,我回老家看望父亲,返回海口时,他都尽心尽力地为我送行。父亲从帮我拎农特产袋子,较轻松地步行到村大门停车处并装车,然后目送我;到能挪移出老家庭院大门口目送我走出村大门口;再到仅能站在老家屋子的走廊里,依靠着柱子,目送我走出庭院大门。父亲的爱,表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年来,我回老家,返回海口时,父亲为我送行方式的变化,让我深深地领悟到,父亲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