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 金松

　　目前，以治理黄河为主题的历史剧《天下长河》正在热播。该剧主要讲述了康熙年间治河能臣靳辅与陈潢的故事。历史上真有这样两个人吗？他们治理黄河的功绩是否真实？

　　靳辅治黄

　　康熙亲政后把平三藩、治黄河、通漕运三件大事写在宫中柱子上，其实后两件事是合二为一的问题。众所周知，古代黄河水患多，“善淤、善决、善徙”，并有“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之说。据统计，1949年前，黄河决口泛滥达1593次，较大的改道达26次，治理难度极大。如何治理黄河水患，是中国古代最重要的公共议题之一。

　　明清时期，京城粮食需从南方调运。作为沟通南北、保障都城安全的生命线，京杭大运河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京杭大运河一路向北，中间连接数条大江大河，尤其在黄河、淮河交汇之处，水患问题最为严重。通常情况下，黄河强淮水弱，一旦遇上洪峰，往往黄河水会灌入淮水，再涌入运河，导致漕运受阻。清朝时期，京杭大运河每年要从南方调运四百万担粮食进京，加上人员和货物南上北下，涉及问题很多。

　　最初，康熙选用的治河能臣是靳辅，在后者的努力下，河工（即修筑河堤、疏通河道等治河工程，古代多指治理黄河的工程）初见成效。靳辅，字紫垣，是汉军镶黄旗人。他在康熙十年（1671年）时为安徽巡抚，康熙十六年（1677年）调任河道总督，承担治河重任。靳辅被任命为河督时，“淮溃于东，黄决于北，运涸于中”，清口（即黄、淮、运交汇处）水患十分严重。上任后，靳辅先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走遍黄、淮、运河干道，随后写成《经理河工八疏》上报朝廷。经过讨论，康熙同意了靳辅提出的治理方案。

　　靳辅的治河方法主要承袭明朝潘季驯的理念，即“治河之道，必当审其全局”，强调综合规划，具体为“蓄清刷黄”“以水攻沙”，以淮河之水冲刷黄河之沙，防止河底垫高、黄河水倒灌、堵塞清口，以致河运难通。此后，靳辅将高家堰延长至100余里，并在高家堰上依次修建减水坝（又称分洪坝）6座，待汛期洪泽湖水涨而清口宣泄不及时，次第开启分洪。与此同时，在洪泽湖出口处开挖5道引河，引淮河之水外出，增强对黄河泥沙的冲刷力度。

　　康熙十七年（1678年），在各项工程陆续开工后，靳辅率属下六十余名官员全部在黄淮岸边的工地上吃住，栉风沐雨、日夜督工。尤为难得的是，身为二品大员的靳辅，能吃苦、善学习，待人接物毫无架子。无论缙绅兵民或工匠杂役，只要有一言可取，他都虚心采纳。经过近十年的努力，黄河治理工程终于初见成效。

　　幕客陈潢

　　电视剧《天下长河》中，康熙为了治理黄河开特科招纳治河人才，24岁的落第举子陈潢脱颖而出。此后，陈潢与同样有志于治河的靳辅搭档，两人共同扛起重任。历史上，靳辅和陈潢确有其人，不过两人身份地位相差悬殊。他们不是搭档关系，而是治河能臣与幕客的关系。

　　陈潢是浙江钱塘（今杭州）人，自幼聪颖过人、博学多才，但科场不顺、屡试不第。后来，他转而留心实务，尤其精通地理方舆，对治河颇有心得。康熙十年（1671年）时，靳辅南下就任安徽巡抚，途中偶然见到陈潢的题壁诗，大为叹异，寻访得之。此后，陈潢成为靳辅的亲信幕僚，协助他办过不少大事。据说，靳辅被任命为河道总督时，曾自以为才能不济一度打起了退堂鼓。陈潢却认为这正是大丈夫有为之时，他极力劝说靳辅受此重任，为百姓造福。

　　为了制订治河工程计划，陈潢跋涉河道上下数百里，再三测量考察。作为靳辅在河工方面的主要幕僚，陈潢的治河思想是“鉴于古而不泥于古”“有必当师古者，有必当酌今者”“总以因势利导，随时制宜为主”。他的意见大多被靳辅采纳。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黄河、淮河、运河安澜无患、畅通有序。

　　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南巡阅工时对河道治理非常满意，便询问靳辅身边是否有高人相助。靳辅表示：“通晓政事有一人，即陈潢，凡臣所经营，皆潢之计议。”他还说，如果自己垂老多病、不能驰驱之时，希望继任者能继续请陈潢辅佐，这样才不会误事。康熙把这事记在心上，于康熙二十六年（1687年）赐予陈潢佥事道衔，参赞河务。

　　让人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年，靳辅、陈潢就被人以“屯田扰民”的罪名参劾并解京监候。陈潢当年便病死在北京。直到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靳辅才再度被起用，陈潢才得以平反。

　　重新起用

　　当年参奏靳辅、陈潢的不是别人，正是将明珠弹劾下马、素有铁面御史之称的郭琇。在《特参治河能臣疏》中，郭琇指斥靳辅偏听偏信幕宾陈潢，以致靡费帑币数百万而河患如故，加之“攘夺民田、妄称屯垦”等事，应予撤职重惩。

　　靳辅是清官，也是能臣，他此次被参劾落职颇受争议。古代治理黄河工作一向棘手，各种方案层出不穷，能否取得实效往往因时而定，有短期效果的未必有长效，有长效的未必能立刻显效。加之治河工程浩大，经费支出十分可观，河督工作也很容易引人非议。

　　康熙二十八年（1689年），康熙第二次南巡时，靳辅与于成龙随行。看过七里闸、太平闸、高家堰等工程后，康熙认为效果甚佳。沿河官民及商人船夫等都盛赞靳辅的功绩，这也让康熙对靳辅的印象大为改观。回京后，康熙下谕表彰靳辅，并要求将其治河经验纂述成书，是为《治河方略》（陈潢的《河防述言》也附载其中），供后世治河者借鉴。

　　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靳辅被重新任命为河道总督。康熙褒扬道：“靳辅任总河，数年未曾冲决，漕运亦不误。今不出四载，黄水又重新猖獗泛滥，朕实不惬！河务不得其人，必误漕运。及辅未甚老而用之，亦得纡年之虑。”由此可见，靳辅当年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可惜的是，靳辅再次上任不久就病逝了。病重之时，靳辅仍连续上疏陈述善后之策，这些建议后来都被采纳。靳辅去世后，康熙十分痛惜，特命灵柩入京，赐祭葬，谥“文襄”，给予十分隆重的礼遇。据说，后来，扬州河神庙里树有靳辅与陈潢的雕像，供后人垂念。康熙南巡路过时也说，靳辅治河确有成效，“至今往来之人，尚追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