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特约撰稿 乐言

　　在中国近代史上，有三次著名的人口大迁移，分别是闯关东、走西口和下南洋，其中下南洋又在粤闽方言中被称为“过番”，指的是在南洋番邦异地谋生的意思。近期，电视剧《南洋女儿情》在央视和爱奇艺热播。该剧由郭世民导演，由肖燕、戴向宇和岳丽娜主演，以真实历史为基础，讲述了以“红头巾”为代表的广东三水地区的女性在南洋地区自立自强，终于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的故事。

　　女性过番的边缘历史

　　关于历史，一直有“大历史”和“小历史”的说法。大历史看重宏观层面（政治、制度等），小历史强调微观层面，关注个体和家庭在历史中的生活世界和生存处境。在这个意义上，《南洋女儿情》是非常典型的“小历史”，它用女性的视角讲述了女性群体的生命传奇。

　　《南洋女儿情》的一开头，就是一个新加坡的当代女性在追忆自己太婆的故事：太婆是广东三水人，她出生时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这似乎注定她的一生要背井离乡。她落花逐水流，漂洋过海到星洲……剧中，这名后辈女性承担了叙事人的作用，她讲述前人的生命故事，用女性视角追忆太婆的生平事迹。这种叙事人的设置，不仅让剧集有更加私人化的自述家史的意味，同时，也给该剧增加了更加独特的性别维度。

　　当然，更加值得注意的，是该剧讲述的广东三水地区女性群体“红头巾”的历史。“红头巾”，是一群在新加坡建筑工地上当工人的女性，她们以吃苦耐劳著称。在《南洋女儿情》中，“红头巾”是一个鲜明的意象，被赋予多重的象征意义：它一方面代表着女性自立自强的意识，另一方面又象征着女性之间互帮互爱、守望相助的姐妹情谊。

　　通过电视剧的讲述，红头巾这段地方性的妇女史被打捞出来，重新浮出历史地表。和广州与珠江三角洲一带的自梳女一样，“红头巾”也是一种独特的女性文化现象，代表着一种别样的女性经验和边缘的历史。对于“红头巾”这个题材的挖掘，是《南洋女儿情》最大的贡献。

　　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

　　《南洋女儿情》的故事从一群年轻女性抵达星洲码头展开。从越洋大船上下来的，既有像欧阳天晴和何小蝉这样底层的三水女孩，也有白薇这样来星洲应聘家庭教师的海归女性。这群女性虽然各自身份不同，却因缘际会相聚在星洲的天空下。随着她们的故事的展开，一群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也被塑造出来。

　　作为女主角的欧阳天晴是其中的代表，她心直口快，性格刚烈直爽，也是星洲建筑工地上的“爽文女主”。和之前热播剧《延禧攻略》里的魏璎珞相似，欧阳天晴正义感很强，对于强势者从不畏惧，而是勇敢展开反击。故事刚开篇，她看到家乡姐妹何小蝉被星洲码头的小混混邝海生欺负，立马挺身而出，跑上前去严厉质问，毫不畏惧对方的嚣张气焰。这样“战斗力”很强的女主角，无疑会让观众印象更加深刻。

　　不过，更加带有故事性和神秘感的是“白天女”南兰。她原本是星洲陆家大少爷陆雪霖的太太。在丈夫失踪后，她背负杀夫的罪名离开陆家，开了一家上流人士云集的饭店。作为一个独立且优秀的女性，她自带强大气场，体现出果敢坚毅、敢爱敢恨的性格。

　　《南洋女儿情》是以女性的励志为主题的剧集，该剧有一大批像欧阳天晴和南兰这样光彩夺目的女性形象，从而将南洋华人女性吃苦耐劳和乐观向上的精神气质体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传达了正向的女性价值。

　　南洋风情的剧集谱系

　　作为“南洋三部曲”系列的第二部，《南洋女儿情》是在南洋的背景中讲述的女性故事。2020年上映的《小娘惹》是“南洋三部曲”的第一部，该剧的导演是郭靖宇，主演肖燕、寇家瑞、岳丽娜、戴向宇等。再往前追溯，则是同名的2008年新加坡拍摄的《小娘惹》。值得注意的是，这两部《小娘惹》的编剧都是洪荣狄。在《南洋女儿情》中，洪荣狄依然担任了叙事人的角色。可以说，这几部南洋题材的电视剧的主创是有延续性的，而这也保证了电视剧的制片品质。

　　在《南洋女儿情》中，无论是服装、化妆和道具，还是在外景地与空间设置上，都具有浓郁的南洋风情。该剧同时采用实景拍摄的方式，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进行大量取景。这也是该剧吸引观众的卖点之一。

　　从电视剧中可以看出，主创将故事情节和南洋风情有机结合在一起。欧阳天晴等女工居住的豆腐街充满了南洋市井巷陌的烟火气，也体现了“红头巾”女性之间的守望相助。白天女游神的民俗又和南兰的出场紧密相关。幽深的陆家大宅由留洋归来应聘家庭教师的白薇去闯，通过她的经历体现了星洲之华洋杂处社会的复杂性。就此而言，《南洋女儿情》具有很强的民俗学和文化人类学的意味。通过这部剧集，观众不仅可以跟随剧情的起承转合感受到过番女性的命运起伏，还可以了解南洋的地方性知识和当地独特的文化。

　　总体而言，在当下的电视剧市场中，《南洋女儿情》是一部取材特殊，风格独异的作品。该剧用独特的女性题材和女性视角，讲述了中国人跨洋越海的迁徙故事。与此同时，采用“红头巾”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历史题材故事，一定程度上凸显了影视文艺创作的视觉呈现的优势，为在世界坐标中“讲述中国故事”提供了新的思路和可能性。

　　链接

　　红头巾

　　所谓“红头巾”，指的是20世纪上半叶一批由中国南下新加坡的广东三水的女性。这个女性群体从中国下南洋，主要在当地各个建筑工地上从事粗工的工作，以吃苦耐劳和自食其力著称。

　　这个女性群体之所以被称为“红头巾”，主要源于她们习惯于头裹着红色的头巾，这让她们在异域人们的眼中具有了鲜明的符号特征，“红头巾”进而被用于这个女性群体的称谓。

　　广东的三水地区，因北江、西江、绥江汇流而得名。在近代史上，由于水灾成患、土地贫瘠，导致当地不少人为了讨生活，不得不去东南亚工作谋生。不过，“红头巾”现象的出现，不仅由于当地的生存情况，还与当时封建压迫导致的婚姻与家庭问题有关。多种内因和外因的叠加，促使三水女性离开故乡，下南洋谋生路。

　　“红头巾”是典型的华侨文化，也是南洋华人社会与文化中的特殊现象，体现了华人女性先辈艰苦奋斗的精神和强大的生命力。对新加坡而言，“红头巾”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她们参与了当地的公共建设，以劳工和艰苦勤奋的品质参与到新加坡的历史发展进程之中。

　　（乐言 整理）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