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庆江
近期，抖音App与河南卫视联手打造出唐朝美食剧《中国家宴》第二季，在第六集《春夜宴》中，李白在朋友跟前提到父亲李客时，称之为“先父”；在与妻子许氏交谈时，则称其为“娘子”。这种称呼，一下子让人觉得古风盎然。家是人类社会最小的单元。正因为家的存在，家人和亲属成为人们最重要的情感依托。在礼仪之邦的中国，古时人们交往中如何称呼自己的家人和亲属有着相应的讲究。
朝堂之内的亲属称呼
在朝堂之内，皇帝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是有亲属家人的，彼此之间称谓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称谓是有别于寻常家庭的，从而彰显出皇家气派。
一般来说，皇帝的配偶也就是皇后或者妃子，称呼皇帝时大多使用“皇上”“陛下”“天子”“万岁”“万岁爷”“圣上”等，以体现皇帝至高无上的地位。当然，也可能皇后或者贵妃和皇帝的关系非常亲密，私下也有更加亲昵的称呼，比如相关野史记载，卞夫人称呼曹操为“阿瞒”，杨玉环称呼唐玄宗李隆基为“三郎”。皇帝的子女对父母的称呼，更多使用“父皇”“母后”等更亲昵的称呼。在清朝时，更有“皇阿玛”“皇额娘”的称呼。当然，“皇阿玛”“皇额娘”更多体现在影视作品中，实际情况如何，还有待考证。
皇帝称呼自己的父母亲一般是“父皇”“母后”“太后”。如果父亲已经去世，则称“先皇”。如果先辈已经有尊号，那就称呼“太祖”“太宗”等。皇帝称呼岳父一般为“国丈”，称呼岳母则使用受封的“某某夫人”。在称呼皇后时，皇帝当然不会像普通百姓一样称“老婆”，在朝堂之上一般称“皇后”“正宫”等，私下则称“梓童”，大致是因为梓树是有子的象征，意思是皇后不仅是母仪天下，还有生子嗣、续大统的期待在其中。皇帝称呼自己的子女，在公开场合或者为“皇儿”，或者为“殿下”“太子”“某某公主”等，私下则可以称呼小名或者昵称。清朝时，皇帝、皇后称呼儿女为“阿哥”“格格”。
在皇室内，对于皇帝的兄弟姐妹，子侄辈对他们还有“皇叔”“皇姑”等称呼。而兄弟姐妹之间的称呼，比如皇帝兄弟姐妹之间以“皇兄”“皇弟”“皇姐”“皇妹”相称，不过还只是官方场合使用，私下则可能像平常百姓一样以小名、昵称相称。另外，皇族无表亲，所谓舅舅、表哥、表弟等都属于臣子，舅舅是皇后或者贵妃家里人，一般被尊称为“国舅”，而对皇子们而言就没有“表兄”“表弟”之说，往往直呼其名或者称其官职。
普通家庭中的亲属称呼
相对皇室而言，普通家庭中的亲属称呼更能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特色。其中，夫妻（丈夫和妻子）之间的互称就有多种多样，从而体现各个时代的文化特色。
丈夫是较早女方用来对自己爱人的称呼，之所以如此，这和远古时代我国许多部落抢婚的习俗相关。为了防止别人抢婚，女子选择夫婿时往往会考虑男子的身材高度。一般情况下，会以身高一丈为标准，当时的一丈大约是七尺，因此后来就有了七尺男儿这一说法。已婚女性用“丈夫”来称呼自己的男人。而妻子则是自古至今一直使用的称呼，而且往往还加上各种附加成分比如“爱妻”“贤妻”“娇妻”等。
“良人”最开始也是夫妻之间的互称，而且没有性别之分。后来为了区分，加“阝”和“女”分别组成“郎”“娘”，从而形成“郎君”“娘子”的专用称呼。“官人”和“娘子”的互称则迟至宋朝才频繁使用。“相公”到明朝才成为女性对丈夫的称呼，从“官”到“相”，带有相当的敬重之意。与“相公”相对应的“夫人”则出现很早，最开始是指朝廷王公大臣的妻子，后来被泛化用到官宦、文人、富人等知识、地位较高的家庭之中。“太太”也与“夫人”差不多。在古代，夫妻之间还曾以“卿卿”彼此互称，以体现亲密和尊重。比如近代林觉民《与妻书》称呼就是“意映卿卿”。现代流行的“老公”“老婆”称呼则早在唐朝就已经开始出现。
“爷”是古代口语中对父亲最常用、最流行的称谓，比如《木兰诗》：“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延续至今，依然有“爷儿俩”“老爷子”等称谓。有些地方方言用“老子”“老头”“老豆”等称呼父亲。“娘”“娘亲”是对母亲最通用的称呼，此外还有“家家”“孃孃”等。比如电视剧《清平乐》中赵微柔就称呼母亲为“孃”。在书面语言中，父母经常合称“双亲”“双慈”等。至于家庭内同辈的兄弟姐妹，“兄”“弟”“姐”“妹”都是使用很久的称呼。
亲属称谓中的敬称与谦称
在古代社会，亲属称谓中使用敬称和谦称都是比较普遍的，这使得称谓成为礼仪的重要范畴。
敬称是为了向对方表示尊重或者敬意的称谓，一般是晚辈对长辈，或者年轻者对年长者，在面对面的交往或者书面交往中以体现长幼尊卑关系。比如，对于自己的父母可以称为“家严”“家慈”，“严父慈母”即由此而来。当然，对于父母，可以并称“高堂”“大人”等，以表示敬意。在父母去世之后，可以称为“先父”“先母”“先考”“先妣”，既是尊称，也有缅怀之意。随着时间的推移，“先考”“先妣”已经不仅限于父母辈，只要是去世的长辈均可以使用这些词语。
在古代交际中，“令”“尊”“贤”等在称呼时均具有尊称之意。“令”是美好的意思，比如“令尊”“令堂”“令阃”（对方妻子）“令兄”“令爱”“令郎”等。“尊”具有尊贵的含义，比如“尊堂”“尊亲”“尊驾”等。“贤”是指贤明、贤能，主要用于平辈或者晚辈，如“贤兄”“贤弟”“贤郎”等。
谦称则适用于向别人称呼自己或者自己的亲属，以表示对对方的尊重。比如称呼自己的妻子有“拙荆”“内人”“贱内”等。与谦称相关的字有“家”“舍”“亡”“犬”“小”等。比如对于父母兄弟姐妹可以称为“家父”“家母”“家兄”“家姐”等。“舍”是用来谦称比自己卑幼的亲属，如“舍弟”“舍妹”“舍侄”等，但无“舍儿”“舍女”的说法。“犬”“小”用来谦称自己年幼的子女，如“犬子”“犬女”“小儿”“小女”等。
对于家属而言，无论是敬称还是谦称，都在交际中使用，或者面对面交流，或者是书面交流，大致可以通用。自我谦称是为了体现尊重他人，而尊称他人也是体现自我的谦虚。
（本文作者系苏州大学传媒学院教授）
